父亲和母亲争执得厉害,母亲得理不饶人,父亲见拗不过她,便从那唯一的沙发缝里摸出一支残烟,坐在一旁点燃生成一团永恒的白烟,火光在其间闪烁不止,他的眉头随之紧蹙着,烟化为了灰烬簌簌掉下。烟缕从他嘴里喷涌而出,寥绕出父亲的心思,成团、成雾,变得沉重。似乎只有烟才懂得父亲。
父亲是个老烟民,对烟依赖得很。记得母亲跟我说过,我出生那天,屋里到处烟雾弥漫,全是父亲一人干的。亲戚来,问他:“怎么你还抽啊!小心呛醒你儿子!”他只是咧嘴笑笑:“高兴嘛,高兴而已。”到现在嘴也不忍离了烟。那夹满刻痕的手,抽的时间长了,同烟的颜色一般,微微发黑,沾了不少烟草味。当烟飘及母亲时,她拿起一把蒲葵扇,竭力将烟扇走,怨恨立马就写在脸上:“看到这些雾就颇烦,你能不抽了么?”父亲不言,继续抽着,烟缕愈发浓厚。
母亲见他这般,表情就像烟头上的火种,奋力燃烧着:“抽吧,生活迟早被你抽垮,怕哪天会死在这烟草上。”父亲终于开口了:“你那么想我死?你也就只能在家里唬我罢了,出去能干嘛。”他匆匆跑去里屋,翻找出一沓满布尘灰的白纸,放在桌上。冷冷的说:“看看吧,我的病。”母亲抹开灰,现出几个清晰的大字:体检报告。母亲细细看着,当眼神浏经一处时,停顿了。她扼制不住泪水,流露出来淌在脸上,落到那纸上溅起的水花,分明多了几许悔恨。“为什么是肺叶流脓?秋童!你老汉得癌了!”母亲只管埋头痛哭,她是个医生,知道这名词有多痛心。“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走!现在跟我去看病!”母亲声嘶力竭着说。“不想看了,省点钱吧。怕病查出来骇死你们,也骇死我”父亲熄了烟,叹了一声。我的眼泪早就在拿出那份报告时流下,父亲的话每个字都有带走我眼泪的理由,我的坚强已被那些话语冲垮,我只想哭,落下更多的泪,堵塞那颗被父爱紧紧包裹久了的心。我一气冲到卧室,把门狠狠扣上,抱头痛哭。
入夜,我哭得泣不成声,父亲走到我面前,揩去我的泪水,用那温柔且粗犷的手臂将我拥住。“儿子,刚才的话我是骗你妈的,不要相信,我还没服侍够你,怎么会离开你呢?”“爸,你以后不用每天起来喊我了,我会自己调闹钟,还有我会学炒菜、做饭……”“我不准你干这些!你想让我早点死吗!”父亲用力把我抱紧。我的泪水禁不住涌流出来,这次来自我心灵的深处。我再闻到父亲身上那股烟草味时,才读懂了那是父爱。
亲情永不下岗,那永恒的烟火便是我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