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的晚年生活总是被大大小小的磕绊充斥着,可这也像给原本平静的湖投下一粒粒不大却能漾起波纹的石头,有无限趣味,又让人感到浓浓爱意。
“我说要放葱,看看什么味道!”刚进家门便听见奶奶气恼的话。“怎么了,我看不错,你对你来弄!”爷爷针锋相对。这样的小磕绊家中是常有的,可却让人听不出其中的火药味,是温润的,轻得像暖风。“味道还不错,将就吃了。”奶奶微微舒展了眉头,自然地退让了,我分明看见她脸上泛起的红晕和略带笑意的眼神----她尝出了爷爷的味道。“老头,上桌吧!”“噢。”爷爷朝我撇撇嘴,像放下一个包袱一样。
饭桌上,同样避免不了这样的磕磕绊绊。“干什么?干什么?拿去。”奶奶抬起筷子,把爷爷给她夹的鱼脑扔回爷爷碗中。“高蛋白,补的噢!”爷爷使劲敲了敲碗沿,声音高了起来,“我不爱吃,给你!”伸出的筷子却又被奶奶的筷子抵住,他有些没好气地扭过头,小声嘀咕着:“这个老太婆,唉。”但还是凝视着笼满爱意的鱼脑,夹入口中,很有味地咀嚼着。身为旁观者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每天的小磕小绊,却总也道不出其中那只有他俩才知晓的暗号,不然,为什么我总猜不透他们什么时候会和好,什么时候又开始带着些温情的磕绊呢。可我知道,有爱荡漾在这磕绊中,因为奶奶的等待。
可能是出于无聊,每天饭后去公园与棋友下棋,成了爷爷退休后的“工作”。可这样一来,晚归的时间便不大可以估计了。有时天黑了,爷爷却还未归,奶奶便站在阳台边望着,还抱怨“这老头,下的什么棋,知不知道时间,算了,我们先吃,不等他!”眼睛却还流离在窗外,有些急切和不安,直到爷爷带着胜利的喜悦归来,才认真地扒一口饭,这饭大概最踏实了。她仍不忘和爷爷斗几句:“魂没下掉吧!”“你这老太怎么说呢,你是不懂我的生活境界的!”说着,扬起眉毛,顺手又捋了捋头发,似乎想让奶奶注意他洋溢的活力。“嘻!”奶奶笑了,最纯净、动人的笑。看得出来,爷爷奶奶是在享受这样的磕绊,那暗号,便是两人间厚实而又香醇的爱吧。
“和你奶奶斗嘴很有意思!”一次,爷爷这样和我说,深情的眼中仿佛排满了与奶奶的每一场对话。是啊,这样的磕绊真得让人羡慕与享受,因为有爱在磕绊中吧,我以为。原来爱是可以这样易寻的,充满在生命的每个角落,我们不该珍惜与享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