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六个音符,就像拉长的一声叹息,又如开启记忆闸门的一个程序。意犹未至,情先动人。
我仿佛看见了阿炳,这位潦倒沧桑的艺人,坐在第二泉旁的大石上,拉开弓,开始叙述自己半生的遭遇。
月无言,月影静静,我也静静。
开篇——
一咏三叹,重章叠韵,千回万转,低吟不尽。深沉而厚重的琴声,如同一位倾诉者忍住内心涌动的感情,极尽平静地诉说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闭目倾听,我听见了阿炳悲凉的童年,丧母、饥饿、孤独……我听见了阿炳艰难的生存之旅,乞讨、失明、受辱……我听见了无数人悲泣。
琴声悠悠,穿越了多少年的兴盛与衰败,曾经打动了多少人的心?多少人像我一样倾听这琴声时,感伤、难过?为之流泪?
月亦动情,清风徐来,说影轻动,它碎了心。
高潮——
这琴声,是急雨,是利箭,是排山倒海的劈竹声,是掺血带泪的控诉,是鞭子一下一下的抽打在心上。
阿炳在愤怒、在抗争、在召唤。急促而颤动,快捷而有力,层层递进,声声激昂。这是催人奋进的号角,矛头直指黑暗的旧社会。
我不禁热血涌动,情绪激愤。我愿推倒这一切;我愿是革命家,去解放他们;我愿是诗人,激励他们;我愿……哪怕是个武者,去打抱不平,除恶扬善也好啊!
月影摇动,猛烈地摇动,也要投身于这斗争之中吗?
尾声——
愤怒之音却家戛然而止,令人窒息的停顿。仿佛一道洪墙突然停止了奔涌,迫在眉睫的短兵相接被平息。
这是一种怎样的停顿?是因为黑暗无法战胜?是因为怒其不争?是因为畏难不前?是因为时机未到?还是因为……
于是,又跌入了反复的吟叹之中,如同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我迷惑了。但我听见这里面,延续着一种希望,一种信念,一种抗争,却又坚韧生命力,那是阿炳最真实的精神写照,是一切人民的写照。
《二泉映月》,画出了那个黑暗的年代一切劳苦者的人生。这琴声,饱含了中国人民忍受的苦难,也蓄养了中国人民即将的斗争,勾勒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扰的品格。
这是我内心深处的琴声,是需要跪着听的民族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