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乡的日子过的很快,时间在我成长的转轮中悄然流逝,把握不住青春年华的我却拥有着一份难得的纯真回忆,在那个烟云裹着夕阳的西部村落,仿佛又闻那一声声强劲的吆喝。
寒风嘹哨,广阔无边的黄土地一眼望不到边,只见天边相接处一抹浓重的晚霞,天际里偶尔飘过几声乌鸦的叫声。
枯黄地野草在土路边随风摇摆,四下里望望,不见一个人影。
“呜——呜——”我一屁股窝在草堆里哭起来,刚哭两声,那空旷的回声便将我吓住了,我咽了口唾沫,起身拍了拍土,又继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回家的路。
天边的彩霞渐渐变得淡了,灰了,暗了,整个天空仿佛将要补黑暗吞噬,我快步行走着,冷不防被一块石头拌倒在地。
“吆——吆——”一阵寒风送来了两声熟悉的吆喝。我一骨碌爬起来,又喜又怕。昏暗中,羊群咩着从我身旁漫过去,到了最后,才见一个跟我个性相当的男孩儿,手执鞭子,嘴里不断吆喝着。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但毕竟见到了个人影,心里也就宽慰了些许。
男孩走近我,我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瘦小的身材,一头干枯的头发上堆满了草屑。面如土色,两只大眼睛却出奇的有神。更让我惊奇得是,他居然没穿袜子,一双破得不成样子的黑布鞋拖在脚上,我来不及仔细看那是一双怎样的脚,就被他一声高吭的吆喝打断了。我心里暗自惊讶,这么浑厚的吆喝竟出这样的瘦小的身躯!
“你是谁家的娃,咋还回家?”男孩儿也瞧见了我,便用浓郁的西北方言问我。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我害怕。”我急忙答应着他,唯恐他丢下我离开。
“你家在哪儿?”
“杨玺”
“顺路呀,我给你作伴儿,一块回家就不害怕了。”男孩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嗯”,我感激的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似乎很漫长,夜驱着我们和羊群向着家的方向走去。男孩一路上大声的吆喝着,用鞭子赶着羊群。小羊们乖乖的向前走着,我紧跟着他,不时回头望一下身后那团黑暗。心便砰砰地跳起来,我疾步超过他,简直是要混入羊群里去了。我倒宁愿变着一只小羊,被这个纯朴的西北男孩的吆喝和鞭子保护着。
夜完全地黑了,阵熟悉的饭香飘进了我的鼻孔,抬头一看,啊,那温暖的灯光,那暖暖的炊烟,我终于回家了。
“谢谢你!”我感激地说。
“没啥!没啥!”借着灯光,我分明看到他黝黑的脸上泛着两片红晕。
说着,他便挥起鞭子,转身离去。我呆住了:那——那不是我们来时的方向吗?他——
那一刻,我只觉得热血上涌。
夜更黑了,风更紧了,男孩的吆喝也被淹没在风里,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我分明看到了一座山,一座很高的川……
如今,我再也没有听到过那样地道,粗犷的西北吆喝了。但我记得故乡的一草一木,故乡的那个放羊娃,还有那一声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