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云其实并没睡着,她听见妈妈轻轻带上门的声音,但她没叫妈妈。她现在心里烦得很,也乱得很。
睁着眼睛望着蚊帐顶,晚会时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兴致正浓时,与散云同船的周灵、倩白小声议论起来:“知道吗,今年高三有好几个男女同学谈恋爱呢!”
“当然,我早听说了,上学放学都一起走,一起看电影呢!老师还找他们谈话了。哎,真够呛。”
几个女同学发出不知是同情还是惋惜声,一块儿摇头。
散云的脸发烫,听着她们的议论,一种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一声不吭,用力划船,生怕耳朵再听到什么让人脸红的“坏事”。
然而,那声音还是钻了进来:“我们这里算什么,上海中学生早恋才多了!”
“喂,听说没有,诗雨也是…..那个呢!”
话说小声了“……三班的那位?”
“…..”散云心里忽地一沉,差点儿把桨掉进水里。诗雨,怎么可能呢?这样胡说,她们真缺德啊!
散云咬紧嘴唇,愤怒地盯着周灵和倩白,她要为好友澄清,大声说道:“你们,你们不要道听途说,随便诬蔑人。诗雨她根本就不会……”她的脸色很难看。
可周灵也忿忿不平起来:“事实就是事实,明摆着嘛,一块看球赛,还…..”下面说了什么,散云没听进,是啊,一块看球赛,她想起游泳池门口见到的那个高个儿男生,诗雨还曾说他“帅”呢,可这,能说明问题吗?她无力地分辨:“诗雨她不会做那种事的。”而心里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不对在什么地方,她说不出。
她望着在远处上高声唱着歌,快活的诗雨,真想过去立刻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到草地上纳凉。
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总爱显得特别有学问,什么第三种思维形式即灵感,黑猩猩应属于人科动物啊,…..还摆出神秘莫测的样子,摸摸眼镜架,学外国人的样子耸耸肩,做做手势。
散云觉得他们很有趣,但她装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她不想自己成为“轻浮”的女孩,尽管有时她很想同他们说笑。
但她见到诗雨满脸笑容,和他们谈得很投机,还拍了拍一个男同学的肩。
散云脸红了,好像自己做错了事一样。她心中的怀疑加深了。
百分之七十,她是谈恋爱了,散云不大肯定地下了结论。
乘同学们吃瓜果的间隙,她把诗雨叫到湖边,犹豫地问:“诗雨,告诉我,你是不是——”她卡住了,觉得剩下的几个字很难出口,诗雨好奇地望着她,“什么事啊有话就说吧,怎么吞吞吐吐的?”
散云在考虑怎么用词才恰当,停了一会,才艰难地说:“你是不是,——loving somebody?”诗雨好像没听懂,愣了一下,忽然,她明白过来,愤然摔开散云握住她的手,“连你也不相信我吗?别人说我。我不在乎,可是你是了解我的,我绝对没有!”她哽住了,眼里有晶莹的泪光,“我没有谈什么恋爱”说完,她好像不解气似地又补充:“即使有这事,又能怎样呢?”散云呆了,不知怎么办。
她默默望着转身而去的朋友,心里堵得慌,再也没心思继续参加晚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