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山脚下,憩息着一座清远的山村。小小的山村离城镇并不远,却只有一条羊肠的小径相通,像是有着割舍不断的联系,但又相交甚异。城镇在河的上游,霓虹斑驳,车流不息;山村在河的下游,阡陌桑竹,淳朴惬意。
不得不说,山村是个世外桃源,给了人们幸福的生活。村里还有个特别的六旬老人,虽然孤独却也幸福。村民因为老人一生都守着一片竹林而叫他“竹伯”,这个名字老人很受用,至于他的真名,怕是老人自己也都忘记了。竹伯总爱用一双土黄色像竹根似的枯手去抚摸一根根青葱似的竹,听听河流的笑声,看看绿山的容貌。来竹林玩闹的娃娃都记得竹伯的一句话:“我们都是山与河的孩子”。那些娃娃听不懂,看着竹伯已经白发苍苍,只觉得好笑。娃娃们笑嘻嘻地闹着说:“知道啦,竹伯,”便在竹伯宠溺的目光中钻进竹林里,只剩下一串笑声,是娃娃的,是山的,也是那条河的。
那一年,打工回来的年轻人带着刀斧和一堆竹伯看不懂的机器上了山坡,说是从城镇里学了技术,能在山坡上种地,如果收成好,不但够全村吃的,还能卖到城镇里去呢。村里人高兴得紧,帮着年轻人砍山坡上的树,每一棵树倒下的呻吟声都让竹伯心疼。竹伯开始想起城镇的样子,“那是个很好的地方” 竹伯心里想。竹伯也曾将自己的竹子和一些手工制品卖到城镇里去,记得那是一个高楼林立的地方。“那地方也不好。” 竹伯转念又想起他在河里看到的垃圾和怪异颜色的水流,皱了皱眉头。娃娃们渐渐长大,竹林便来得少了,远处山上的绿色变得不那么完整纯粹,那条河也日渐浑浊,夹杂着泥沙的腥味。竹伯觉得自己被夺走了什么,心里一阵失落,只好用他土黄色的枯手抚摸竹林,日日守着。
竹伯的一颗心全都融进了竹林里,竹子也是出奇的青翠。又是一年伐竹时,竹伯仔细地砍下已经长了五年的竹子,把它们轻轻放在简陋的板车上,又胡乱地砍了几棵参差不齐的竹子,劈成条,编起了竹筐。村里人看到那批板车上的竹子便乐呵呵地说:“多好的竹子啊!竹伯,这些是要送到城镇吗?那您可要发啦!”竹伯停下编竹筐的手,没说话。村里人又说:“竹伯,这竹子送到城镇怎么卖?”竹伯继续编筐,只说了一句:“让人烧成炭,不卖的。”村里人又笑了,悄声说着
:“这竹伯,看竹林都看傻了,现在不多卖点竹子养老,还把好竹子烧成炭,真是糊涂!”竹伯看了一眼浑浊的河,没说什么。
几天后,打编好的竹筐被竹伯挂在车把上,车一动便发出“嘭嘭”的声响,倒像是竹筐对那批上好的竹子的嘲笑,静静躺在板车上的竹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要被烧掉的结局,便借助风的力量不甘地摇动叶子,那“沙啦”一声,包含着太多的疑问。竹伯又用那双手抚在竹子上,轻声说道:“你们会有用的。”说完,竹伯拉动了板车,走过那条通往城镇的小径。那小径并不难走,可竹伯依旧慢慢地拉着车,甚至手心里都沁出了汗。竹伯一直低头走着,再抬头时便看见了那家加工竹子的店铺。店老板和竹伯已是熟人,虽然店铺也有固定的竹子来源,但竹伯的竹子质量不错,竹筐也编得精致耐用,每次竹伯拉来的“货物”,店老板都会全数买下。
这时,店老板已经买下竹筐,转身便看到竹伯身后那一批青葱的竹子,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缠在鼻尖。店老板笑着说:“竹伯,这可是批好竹子,都给我吧,我把价格再给你提高点。”竹伯却下意识地护住竹子,轻声说道:“不卖的,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把这批好竹子烧成炭,我给你加工费。”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坚决,店老板愣了愣说:“做成竹炭吗?这倒是可以,不过您要竹炭干嘛?”竹伯摸了摸竹子。说道:“村里的河太浑,娃娃们都喝不上干净的水,真让人心疼。”竹伯叹了叹口气,继续说:“我听他们说竹炭可以净水,真的?”店老板直了直身子说:“当然可以。竹炭可以净水除臭味,不过制作方法也复杂,我们可以把竹子放在特制的窑里高温烧制,也可以干馏,那干馏啊……”店老板怕竹伯听不懂,便不好意思停了口,却看见竹伯眉头舒缓,说:“村里的娃娃告诉我,这是科学,我懂得不多,但知道对我们有好处。”“是呀,”店老板点头,“这科学虽然也带来些麻烦,但解决了我们很多难处,让我们生活得更好。”竹伯笑着不语,低头掏出自己多年的积蓄,慎重地交给店老板,然后拉起板车,消失在车流楼影里。
一个月后,竹伯再次来到店里,身后依然是那辆简陋的板车,不同的是,板车上铺着一层浆洗得很干净的白布。竹伯把黑金般的竹炭拉回了村子,一路上,竹伯眉眼间都呈笑意,连那双土黄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