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我家的它,是一种不真实的漂亮,淡粉的色泽均匀地抹在花瓣上,由浅变深,淡金的花纤细地倚着花苞,金得天真,金得淡雅,纤尘不染,它们簇拥在一起,清秀的杆与叶点缀在一边,柔、秀、雅,似手工艺人手下精致的藏品一般,无斑无迹,这就是绣球。一种看起来纤弱,实则生机的花。
每天,我总把它放在阳台的向阳处,因为那里的光线好,阳光每到正午就在它的每一片瓣上跳跃,为它镀上一层金亮的色泽。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的花瓣上渐渐漫上了腐黄的气色,不再纯净,一条又一条的创伤席卷着它,花杆一点点地软了下去,清秀的苍绿不可幸免地染上了发黄的这种瘟疫,岁月之神拽着它的衣角,步履蹒跚地溜过瓦盆的缝隙走着,从未回头。尽管这样,绣球仍从它坚强的生命力努力挽留岁月之神的脚步。它努力地用鲜活的叶遮住那些枯败的叶,努力使自己发软的茎挺起来,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仍日生机,但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是一个可怕的夜晚,雨歇斯底里地下着,风似乎想要吹翻整个世界,我卧在床前,看着窗帘似被施了蛊的女人,在空中肆意咆哮,我不由担心起了它,我似乎看见了它用苍老的根努力地抵制着风的摧残,纤弱花瓣 无力地在空中哭泣,那樱粉的花儿,在潮温的地面上飞旋,又零落成泥,但是,外面巨大的风似乎又在抑制着我想要出去的愿望,于是那夜就这样走了,而它似乎也随着雨一起走了。第二天的它,是一种不忍直视的破败,淡粉的花上留下了一种讨厌的黄色,叶子似推翻了积木一杨,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它们倒在弯腰扭扭,注满了污水的茎上。根所在的土壤溢出了种糟心的脏水味儿,它们撒泼般在盆中横长,满地的花叶,土壤,污水,就是它与生命与岁月的场战,尽管它败了,似一个输光了的赌徒,但是它对生命的渴望是值得我们记住的,要知道,它的对手是岁月,时间。败,只是早晚的事。
我们与其说时间是慷慨的富人,它赠送给我们美好的一生,还不如说时间就是一座银行,你从那得到了什么,都是要还的。无论是外貌还是如花的年龄,在得到时我们就应知道,时间收回的那天。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时间就是这样残酷。不容争论,没有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