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伫立于夜的彼岸,遥想此岸的你,独守住寂寂的江雪之岸。你又掏出那早已磨去棱角的钓,缓缓地钓起一江寒冷。
不知是从哪儿吹来的风,掀开时隔千年的诗篇。没人忘记,千年前的寒风来自千年前的永州。
群山寂寥,偏舟孤泛,残阳结伴孤风,娓娓诉说着一切。雪一样的浪花游曳于遥远的天际,雪一样的驼峰守护着生命的领地。
在这里,不止一次,你都挥洒着洁白孤独,欲掩来时空留的足音。
是谁,仅凭一纸黄页,就把你瘦弱的身体交给永州;是谁,仅用一根细线,沉沉地钓起一缕绝望。
是愕然,是惊悚,是意外。
怎敢不问,你为什么不能圆滑一点,你为什么不能把你高昂头颅微低一下?那么,你就不至于把自己逼于凄清的江雪之岸。
这天,你又来到这里。冻僵的藤椅,你微斜靠于上,放钓,收钓,缓缓地,一尾盛唐就这样被你慢慢地钓起。然后,又被你轻轻地放下…
哦,是明白,是觉醒,是顿悟。
是你用强劲的笔杆书写人民的忧伤,书写人间的冷暖,为捕蛇者感慨万千,对争权夺利者鄙夷与漠视。是你的洒脱不羁,是你不屈不挠的人格,是你傲骨如月的贞洁,注定要把你推向永州。这样你可以零距离触摸到清幽的小石潭,你可以肆无忌惮登西山而长啸,你可以临愚溪而自由放歌。
所以,悲伤全然在这里释解,哀怨全然在这里化为灰烬,傲气全然在这里升腾。所以,你临走之时,我想你一定非常潇洒!否则,你也不会让橐驼种树,种出“长人者好烦其令”的千古绝唱。
其实,人生的真谛也莫过于此,服从命运又岂安乐命运。虽然那一场雪,下了好个千年,封冻流逝的时间,却定格了一幅永恒的画片: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一个人,伫立于夜的彼岸,遥想此岸的你,你掏出钩,缓缓地又钓起一江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