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的初春,颤颤的新芽遮不住黑漆的树干。树下,是一条缓缓流着的小河,仿佛在等着谁,又仿佛在讲述着那些静谧的故事……
壹联结两个村庄的,只有这条小河。柔和的雨滴轻轻敲打着冰冷的石阶。低矮的屋檐下,几个人们略带着焦躁的表情,来回踱步。随着水波涟漪的阵阵荡漾,迎面来了条乌蓬小船。船头坐着位姑娘,面目娴静,一个回神,时间稍作凝滞,永恒得定格在清晨如洗的目光中。乌溜溜的小船,十分轻盈,船翁用脚丫着浆,一伸一缩地划着,用手握着另一支桨当舵把握方向。靠岸了,人们上了船。
贰“我说耿大爷,您今个儿怎么晚了些?平日里,来的都挺早的嘛,这不,我老早就候着了。”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喜庆的妇人,手里拎了个篮子,说话间,带着庄稼人高昂的嗓音。人如其名,耿大爷噙着憨厚的笑容,脸上挂满了歉意,那个姑娘亦如是。老人说:“实在对不住啊,今儿个巧妮儿身子不太舒服,对不住了。”“咱们就迁就点儿吧,人耿大爷,一辈子没娶,好容易有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当然要好好宝贝了。”另一个妇人的话音响起,带着庄稼人的特有的直爽。小小的船篷安静下来了,只听得外面的风呼呼大作。
叁月升了,夜深了。小小的乌篷里散出了缕缕炊烟。老人和姑娘忙前忙后地煮饭做菜。船篷里本来就小的空间显得越发挤了。不一会儿,饭菜端上桌了。小小的方桌上,摆着几个碗,碗里,都是清澄的绿色。“今儿个菜不错,快吃吧,别一会儿凉了。”老人说着,却又像在唱独角戏,始终等不到回应。老人自嘲地笑了笑,埋头吃饭。她,是个哑姑娘。
肆
渔家灯火点点,映波摇荡,远远望去,宛如仙阁,星落银河。拥挤的空间里搁了张木板,上面放着几条明显有着久远年代的毯子。这就是他们的家,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他们每天等着有更多的人来过河。船开了,远远的可以望见,那些昂首登船的人们。靠岸了,小小的船篷里挤满了人。
伍
不知过了多久,人们再看不见船头那个姑娘。听老人说,她找到了好人家,刚开始还来看看老人,到了后来再也没来过了。谁都能听出,老人的话里透着深深的,深深的落寞。老人依旧划着船,东来西又去,只是动作愈加的缓慢。人们都知道,老人在等那个姑娘。可知情人始终不愿意告诉老人姑娘早已在一次车祸中离世的真相。于是老人在那儿,固执地等啊,等啊……
陆小船流尽了春夏,划尽了秋冬,终于到了尽头。老人躺在床上,喃喃着的是姑娘的名。于是,唢呐声哀婉起来了。于是,哭泣声响亮起来了。终于,老人趟进了红油漆棺材里,如此安详。他终是没有等到那个姑娘的归来。而人们,每天再也等不到那条晃晃悠悠的乌蓬小船。
柒
不知多少年过去了,只记得河边的树上好几次绽放出了新芽。河边竖起了一座小桥,稳稳地横跨在河的两端。河水依旧缓缓的流。走过桥上的人们,又有谁会记得,自己也曾在岸上昂首等待着的小船;又有谁会记得,曾经在一条河上,有这么一位划船的老人至死也在等着他的女儿归来。
一切随风,或许,不变的只有那河,看透了世人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