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月1500字

2024-12-22下载文档一键复制全文

夏夜,我辗转反侧着,枕头、床、凉席和我一起出着汗。衣服已经化了,粘呼呼地贴在身上。整个屋里荡漾着类似火腿的味道。

一息若有若无的风透了进来,没搅动凝着的空气,倒把我的心情搅动起来。索性披了衣服,出门,寻那一息风的下落去。

出了门,才知道墙壁早已溶化了,混在了黑暗中。这门隔着的两个世界,也混在了一起,分辨不清。其实本就没什么差别,身边的空气湿湿的,像我的枕头、床和凉席出的汗。只是空气好些,也许天上那几个慵懒的星,是某种通风口,让我不至窒息吧。

站得无聊了,于是想走走,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已没了东南西北的概念,能辨出的方向只有“前”、“后”。于是朝前走,就这麽走下去,一往无前而又漫无目的。又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眷养的蟋蟀或别的什么虫子,在漆成墨色的盒子里走着,想爬到通风口,逃生。可一生,宿命般地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像被蒙了眼的拉磨的驴,总也摸不到盒子的边缘。不禁心里一惊。发觉已经走进一片草地,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坐下,草凉凉的,煞是舒服,索性就躺下,把自己溶进这一片黑qq中。

这绿草铺就的床梯果然不同,不但清凉,身下的草腥味混着泥土香,竟像是甘纯的美酒。闻着闻着,不知不觉连骨头都醉倒了,不想起来。那就不起来,静静地体会着朱自清“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的心境。这时,我突然觉得,这一刻,我与陶渊明靠得很近。

不知怎的,周围亮了起来,以至可以分辨出近旁那没精打采的柳树了。这才发现,原来月亮偷偷地爬出了地平线的被窝,斜斜地挂在天上。不是满月,最多算上弦月罢了,也不怎么明,那神态,倒很像刚起床,还未梳洗打扮的女子的蒙睡眼。但天上的星们还是知趣地渐隐了自己的光。虽没有南飞的乌鹊,倒也是月明星稀了。

看得厌了,于是闭上眼,静静听月光流淌的声音,这声音那么轻,像那若有若无的风似的,而又分明觉得到。那月光的流水,从我耳中流入,慢慢地洗去我心头的暑气,和身上的伤口,又流进我的血管,像春天阿尔卑斯山麓间涌动的雪水,让我不禁想多长出几根手指脚趾的

我幻想着自己的头颅是一只夜光杯,此刻正盛着一盏月色。这月色柔柔的,漂不起一根羽毛,却又能承起生命的重量。杯中的倒影,因酒液的震荡而模糊,而光怪陆离,有种“对影成三人”的意味。

在我耳畔,月光越发清晰了,像是鲁彦耳中初来的潮水“如微风拂过琴弦,如落花飘零在水上”;像是徐志摩心中康河的柔波“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的斑斓里放歌”;像是舒伯特平缓而浪漫的小夜曲;像是白居易笔下琵琶女“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指端流淌的珠串――也许什么也不像,只像我的心跳与蟋蟀鼓翅和弦的咏叹调。

我偷眼望去,那月已到正空了,她变得那麽皎洁,像给我身上降了一层霜,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但觉得很舒服,简直有几分飘飘欲仙了。

我赶快把眼合上,惟恐错过了这月之声的高潮。果然,月光倾泻着,像瀑布。但在耳中,她不是磅礴,而是悠远。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也许流星是某种梵阿铃的琴弦,它的脉搏就成了月的音乐。这音乐是蓝色的,那是种忧郁的颜色,这使月听起来平添了几分神秘,像是个用素纱遮面的姑娘,她的神情,便是黛玉葬花时满地粉红色的憔悴。而她的体香,也能在这月的音乐里被听见。那体香也是若有若无的,仿佛荷花开放时倾吐的第一口呼吸,而这呼吸,最后就成了流浪在天地间的夏天的风,这风飘进秋的领地,就把撒落的日历染了红色,盛开在月色里,这就使月的声音中又多了火的节奏,这温柔的火在我耳鼓里舞动着,像婴儿的手指,又像深不见底的湖水上的涟漪。这涟漪是一个雨点不断长大的舌头,它舔尝湖面的过程,却又像是一只眼睛在眨,而我耳中满充的,就是那睫毛扇起的风。

美丽的眼睛……

眼睛……

可突然,我又觉得那月,是这无边黑盒子上长的一只眼睛,我的主人,在那里,正兴奋地欣赏着他的玩物呢!

这个念头,像一股电流,把全身打痛了。

这时,一片云飘来,月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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