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那炊烟飘在雪花中的日子。
脑海中将时间追忆到十年之前,我还是一个满地打滚的毛孩子。深冬之时,村子里的孩子们都换上了母亲亲自做的厚的棉袄,足以抵挡寒冷。于是孩子们都变成了“企鹅”,成群结伴的在村街里摇摇晃晃你追我赶。我也在其中。看着自己吐出的“白雾”,是人间最纯真的快乐。
雪花飞舞的中午,炊烟下母亲做好了饭;便熟练的走出门去,朝着村子的一个方向,唤起了我的乳名。那声音温暖而特别,仿佛能将漫天冰雪融化一般;那声嘶力竭的呼喊,是世间最具磁性的召唤;那声音如光如电,在漫天雪花中渐渐散开,毫无阻挡的传到了孩子们的耳边。
那声音似乎已永恒,此时还回荡在耳畔,只是比当时听来悠远了些。但有同样的力量,使在前方的我得以回过头来,用母亲的心血和汗水当作美味佳肴饱餐一顿。营养便充实了我的大脑,心中充溢着力量,足够一生享用。
孩子们都各自归了家,回到了母亲的身边。那出自母亲之手的棉袄真是太温暖了,落在孩子身上的雪化了;把孩子体内的赃物通过汗吸了出来,孩子身上的棉袄便被溻透了。母亲一边责备一边为孩子换上了另一件,并嘱咐以后不要跑的那么激烈。孩子一抹鼻子笑了。
村街里没了孩子们的吵闹,只有那洁白的雪花在飞舞。上午孩子们踩下的脚印,也被这无瑕的花瓣填满了。那边枣树上落了四只家雀,叽叽喳喳,像是一家子,在枝与枝间来回穿梭,抖落了枝上一缕雪花。
午后地上的雪没过了脚面,却也毫无停意。母亲生怕孩子下午再出去跑,吃过了午饭便对孩子说了,要在门前给他堆个大大的、胖胖的雪人,以此使孩子留在家中。
堆雪人本是很省事的,但母亲却在儿子的添手添足中,故意把堆雪人的时间延长。后来雪人终于堆成了,它真的又大又胖也很好看,孩子绕着雪人儿一直转圈圈。雪人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用煤快做的,孩子说不好看。于是母亲就去拿来了一支玉米轴做“鼻子”,但母亲却不小心滑倒了,咧着嘴把那红色的“鼻子”给雪人按上了。
母亲瘦弱多病,这一摔,疼得母亲不能走路,母亲让儿子过来扶着她躺上了床。后来,母亲就趁着这股劲又得了一场大病。一晃十年光景。现在我一个人在外地上中学,一年只回几次家,且每次在家只呆三两天又得离开。记得那场雪一直下了很久,但那时太小没有心机,具体下了多久我不能记得。只记得母亲出院后,那雪人还在门前堆着。
前几天回了趟家,门前的雪人早已不复存在了,只是母亲的右臂还留着那雪人的纪念。我看到,母亲的头上添了近一半的银发,额头上被岁月冲刷的痕迹也越发明显。到了黄昏时刻,夕阳挂在山头,紫黄的光辉洒满大地。屋顶上又飘起了缕缕炊烟,是母亲在为我做饭。我站到外面,看袅袅炊烟向着天空缓缓飘散,风轻吹着,我又怀念起了那时的雪花……
在我临走时,母亲塞给我一件她为我亲手织的毛衣,她说市场上卖的毛衣花花绿绿抵不住冷,不如手织的暖和。我将这件毛衣叠好,整齐的放进了包里。我知道,我放进包里的不只是一件毛衣,更是一份原始而无私的爱。
此时又到深冬,整个大地只剩下枯黄的一色。“雪”倒是下过两次,但那都是所谓的“雪”,根本不能将那枯黄色掩盖。一次是前些日子下的,很小,时间又短,还形不成雪片,一落地就化了,反倒添了一份泥滑;另一次是昨天晚上下的,很大,又将大地银装素裹,世间只有分明的黑白两色,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炊烟下为我做饭的身影,但这只是我昨晚做的一场梦,并不现实。所以这两次下的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雪,倒可以说成是上天给的一点怜悯。我更加想念那炊烟飘在雪花中的日子了,那里有我的小伙伴,有我最纯真的快乐,还有母亲呼唤我的声音……
如今,入冬已久,炊烟飘在雪花中的日子已经过去;我正在期盼,期盼上天能下和那时一样的雪,我便心满意足了。炊烟飘在雪花中的日子是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