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她坐在隔壁教室靠窗的地方。
从我教室的出口到那扇窗子要通过一个只有二十七步的过道,“……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停止,转身,便能看见蓝色玻璃窗那边她整理书包手忙脚乱的身影。我会微张着嘴,凑近冰冷的玻璃,轻轻呼出一层冰雾,再顽皮的用手划出一道清晰的纹路——“快点”。
被玻璃染蓝了的她的眸子中总会闪出一丝快乐的光彩,她总是划出三道可爱的弧线,两条向上曲,一条弯下来,组成一个简易的“笑脸”。
她说,她会把玻璃擦得很干净,这样划圈圈时不会弄脏手。
是呀!我想,会不会有一天,玻璃还在,只是少了擦拭它的闲情……
十二月的北风,卷起落叶,呼呼的吹着,宛如一曲凄美的歌在吟唱。当风儿撩起我额前的发时,突然发现,玻璃窗下少了那个身影……当我的视线探寻到她时,她和她的同学嬉闹着从对面的窗子经过,仿佛忘掉了一切,那么亲热,那么开心。
她是不是有了比我更好的朋友?
只觉得一股透心的凉意从冰冷的玻璃流过我的指尖、手臂,直到心底。也许,我们都有了一块属于自己的新的生活圈子,去寻找新的快乐,就像蒲公英的种子,长大后会飞走。
窗子,好凉。我,选择离开。
那天,雨水连绵。我看见教室外的她倚着窗子,寻找着我,向我挥手。我却拐向另一个出口,固执地走着,装作漠不在意,却又收不回相隔两层玻璃看她的余光。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木然地站在那里,似乎要说些什么,只是看见她的唇在颤动。她的身影,隐没在深深的蓝色里。
我们中间,有一块蓝色的玻璃。
雪花如柳絮般飞于天空时,一学期的课程在雪花飞舞中结束,好想和她说一声“明年见”,才发现,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经过那扇窗子了。我站在窗前,才发现窗子被小水珠覆盖了,我看不清她的脸。最终,我选择不声不响地走开……
返校那天,新春的阳光以宽容炽热的心,融化掉冻结的冰。蓦地,我突然问自己,是不是我们冻结了一冬的友谊也需要温暖的阳光来融化呢?
依旧是二十七步窄窄的过道,依旧是走着过道的我,只是春天来了……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我的心跳得厉害了,当我转过身的瞬间,我清晰地看见窗子那边的她收着书包,只是动作变慢了。
是在等我吗?
我默默地望着,我看见她小心翼翼地从纸包中抽出一张纸巾,凑到玻璃窗边,不经意间撞上我的目光,她惊讶地微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我的目光……
我用手在玻璃上划出一道被太阳光照得透亮的“对不起”,我看见她颤动了一下,被蓝色玻璃窗染过的眸子瞬间写满了快乐。
半晌,三条美丽的弧线跃然于蓝色的玻璃上,她划得那么用力,指尖压得平平的。
笑脸,真美!我们冻结了一冬的友谊,在春天灿烂的阳光下融化了。
我说,我要将我们的故事写在日记本上:有时,我们之间有一扇透明的玻璃窗,虽然可以看见彼此清晰的脸,却难以触摸到对方的世界。
她说,窗子毕竟是窗子,只要打开,就有阳光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