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撑起整个地球。” 而我想说,我愿作为一个小小的支点,为我深爱的他们撑起整片天空。 他们是我的支点,虽然他们和我生活在不同的时期,他们为生活奔波的时候我还未曾睁眼打量这个世界;而当我正值青春的时候,他们却已经随着年华的河流飘远。 他是我的支点,虽然他目光呆滞,表情木然。他就这样静静地笔直地坐在椅子上。
寒冷的气温让他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冷风让他缩紧了脖子。可他的神色丝毫没有改变,就好像一个虔诚的信徒,静默地等待着遥远而神秘的梦。于是他慢慢变成了一棵树,扎根在渺渺的时间里,扎根在茫茫的人潮中。 “老头子,别等了。这么冷的天,咱回家吧” “你回去吧,我要等悦儿,悦儿说了要来的,我要拿麻花给她吃。”他手里捏着藏在衣兜里温热的麻花,抬头看了看时间,皱了眉头念叨着:“悦儿怎么还不来呢。”然后,又继续静默地等待。 后来,陪在旁边的外婆也消失在人海,只留他一人,一个人静立。即使他的悦儿已经不再爱麻花朴实的香甜,即使他的悦儿因为玩耍忘记了承诺的时间,即使他的悦儿说自己长大了不喜欢别人唤小孩一般叫自己丢人的小名。 他是我的支点,虽然他苍老病态, 神态低迷。
他就这样屈起病变的腿斜躺在床上。病痛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动脉硬化,发现过晚。他只能看着着自己的腿一天天腐化成玄色的朽木。蚀心的疼痛让他难以入睡,每个每个夜晚都像是难渡的荒漠。在黑暗的刺痛中全身冷汗地醒来已经是每天必经的叹息。 冷意入侵的后半夜,他一遍遍地按摩着“枯木”的腿,病魔终于留他以喘息的时间,让他在浅浅的睡眠中暂时松了紧咬的牙关。突然,他惊醒了过来,瞟了一眼时间,立马神情紧张地大喊大叫起来“老婆子,6半点了,快打电话叫悦儿起床,不然她得迟到了,快点!” 见一直没人应声,他便气哼哼地爬起身,也不顾穿上外衣,踉跄着撑着拐杖扶着矮柜吃力挪动着,慌忙之间还撞到了病腿,终于奔到了电话机前。
他倒吸着冷气,用微微颤抖着的冻得通红的手摁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喂,悦儿阿”他一如往日般地和蔼低沉“快起床,要迟到了,星期一了记得穿校服,一定要吃早饭。。。。。。”即使他的悦儿已经改了几次作息时间,换了几个闹钟;即使他的悦儿已经听腻了他每天早上都重复的相同的话;即使他的悦儿因为他看错时间而早了一个小时的电话乱发着脾气。 他们都已经年老,岁月遗弃了他们。他们不再高大强壮,不再有固执的坏脾气,不再有说不完的老故事。他们甚至快遗忘了一直引以为傲的整洁和坚韧。可总有点什么是他们不会忘怀的,譬如一个叫悦儿的小女孩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把这个胖胖的小女孩举得高高的,乐呵呵地说着小女孩听不懂的成语,“悦儿是外公的无价之宝呀!”“悦儿是爷爷的掌上明珠喔!”。
如今他们的悦儿已经成了他们的支点,成了他们在病痛和苍老中,在痴呆和遗忘中的精神支点。 也许幼小的悦儿只能在他们铭心的记忆里嬉笑玩耍,只能在过去的岁月中和他们一起跳一起跑;在冬天的清晨和外公一起奋力地推着粗糙沉重的售货车柜;在夏天的夜晚和爷爷一起轻柔摇着带有虫鸣的清凉的蒲扇。已经长大了的我,只愿默默地,用尽所有温柔地,陪着他们度过安静而舒适的夕暮年华。在平静的日子里对突然忘记了往事或碰疼了病腿的他们报以最最令人安心的微笑。 一个星期天,阳光很好,我和爸爸载着爷爷去兜风。爷爷一扫往日的沉闷,又和从前一样话多了起来,很精神也很快活。薄暮,我们上楼回家,爸爸把穿的厚厚的爷爷背起,青筋暴起,大汗淋漓。爷爷愉悦地伏在爸爸宽厚的背上,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添了点小小的麻烦。
我看到大片暖暖的橘红下爸爸就像是一个支点,以他全部的爱,支撑起家庭的幸福的重担。 那一刻我是多么羡慕他,羡慕他沉沉的满满的担子,羡慕他那可以让人心安的肩膀。 随着我的成长,家人们也在满满变老。总有一天,我也会像爸爸一样,化为一个支点,为我深爱的他们撑起整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