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你终究是个太善良的人,善良而又脆弱,甚至在不经意间,你的眉宇,带了羞涩。”
有太多的人说过这句话,小希卷起手中的信,想撕,又舍不得。
那个叫澈的男孩,早已在记忆中,走了很远很远。
春
我的母亲病逝了,我的父亲变得喜怒无常,于是,我开始时常不回家,夜晚,就在院中游荡。
院子里有一些小混混,他们时常追赶我,对我恶语相向,我不会,也不敢回嘴,只能所在墙角,安静地等待,等待天明。只有那时,我才敢回家。
当时,澈并非一个对我友善的男孩,他经常和那些小混混一起追赶我,骂我没爹没娘,我不怕他,每次他追赶我,我都会拿石块砸他,然后一脸淡漠地看他狼狈地跑回家。
知道有一天,我白天回家,看见父亲正在耍酒疯,他瞪着我,满眼的血丝纠缠着我的灵魂。我微微闭眼,等待着。紧接着,就是完全让人窒息的痛楚席卷全身,并慢慢向身体各处蔓延,我早已习惯这样的父亲。
我痛苦地有些麻木也有些昏眩。这时,澈突然出现,他拉起我,对父亲说了几句话,就 把我拉了出去。父亲咒骂、哭泣的声音充斥、撕扯着整个夜空。澈把我带到他家,澈妈妈很善良,帮我上药。
澈静静地揽着我的肩头,我端详着他线条完美的侧脸。他比我大两岁,上了六年级,竟不再是当年那个坏小子了,变得文质彬彬起来。
我笑的很淡漠。
澈问我,问我父亲为什么要打我。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没事了,不想说就别说了,”澈的声音很温存,“我会保护你的。”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仿佛一把利剑,刺破世俗与纷扰,穿透我敏感而又尖锐到不可理喻的心,仿佛可以磨光我所有的棱角。
夜晚,我谁在澈的房间,看着澈在沙发上熟睡时俊俏的脸,我的泪再一次流了下来,除了 母亲在我生命里留下的十年痕迹中有疼爱的片段,已经没有人这样对我了,所有人看我的眼光都是冷漠、不屑的。
澈,谢谢你给了我春天。
夏
入夏。学校放了暑假,澈经常带我出去玩,去逛街,或者去公园。
有一天,澈带我去了海边。
我们住的城市离海边很近,步行大约一小时就可以到海边。
澈牵着我走下沙滩,看着我玩水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他的目光温和而含笑。
此时的澈已经很高了,清秀的五官,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清爽的少年。
看着他,我突然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他温和地问,顺手扶上我的肩。
“没什么啊。”我慌乱不已。
“呵呵,丫头啊,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怎样?”澈突然正色。
“啊?反正一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我愣了一下。澈沉静地笑笑,点点头。在夕阳下,他的笑显得那么美好。
回家的路上,我累了,澈背起我,我温顺地伏在他的背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我问他:“你累吗?”
“傻瓜,你说呢?”他反问,我抿嘴一笑。
回到家,澈妈妈看着我和他一身灰尘,微微地笑笑,帮我洗了衣服,澈妈妈在我心中是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
澈妈妈为我们做了饭,抚摸着我的头:“小澈有没有欺负你啊?”
我对澈妈妈一笑:“没有啊。”
澈抿嘴:“我怎么可能欺负希儿?她是我妹妹呢。”
我拼命点头,撤温润的眼眸是我心中最珍惜的东西。
秋
——初秋
老师来到了我家,父亲已经去世,看着我家腐朽的屋子,老师眼中带着不屑。
“为什么打架?家长呢?”
“不在家。”
这时,澈走进我家,当起了我的家长。
老师把我打架的事汇报了一遍,澈的眼中渐渐有了怒意。
老师走后,澈一把拽住我:“为什么打架?”
我倔强地不说话。
“你给我跪下!不说原因,你以后不是我妹妹!”这是澈第一次这样对我说话。
我的天空坍塌了:“因为那个人骂我。”
“骂你什么?”
“她骂我没爹没娘,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我静静地回答,语气冷漠的连我都不敢置信。
澈愣住。
我推开他,进了房门,一个人独自哭到天黑。
突然有人敲门:“希儿。”是澈。
我打开门,他进来,抹干我满脸的泪水:“对不起。”
我抬头看澈,他的眸子依然温和。
我靠在他肩头,流出了这么多年积攒的泪水。澈轻拍着我的后背,脸上写满心疼。
“你不是野种,你有人要,我要你。你是我的妹妹,我会保护你。”澈轻轻对我说。
我不再说话,看着澈清秀的眉目,我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摔在地板上。
——深秋
澈恋爱了。
每天下午,那个女孩都会来到我们的小院,和澈靠在一起谈情说爱,这么多年,澈终于开始不再把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用来跟我耗在一起,他分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
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实在院中,澈、澈妈妈和女孩正在一起聊天,我走过去。
“希儿来了,快过来坐。”澈妈妈温和地招呼着。
“我介绍一下,希儿,这是我女友阳,阳,这是希,我的妹妹。”澈站起来说。
“你好。”我轻声问好。
阳对我很不屑一顾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我的卑微,幼年时那种畸形的自卑有一次俘虏了我的心,我下意识地偏开头,心里暴躁地想哭。
澈妈妈拉我坐在她身边,我拘谨地坐下,看着旁边的澈。
“希儿,有阳在,你以后最好乖一点。我想要一个乖妹妹。”澈突然对我说。
怎么的,澈,你也对我厌倦了,对吗?我比不上阳,对吗?我配不上你给我的保护,对吧?
阳很美,可她却有一颗让人无奈的心。
几天后,我打了阳一巴掌,她楚楚可怜地躲在澈后面,对着我指指点点。
“你为什么打她!”澈对我吼。
“她和那些狗一样骂我。至于怎样骂,这不关你的事。”我再一次冷漠。
“你不要撒谎,阳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孩,她不会骂你。你肯定是撒谎!”澈又说。
我直视着澈,好像不认识他一样。那个澈呢?那个信誓旦旦说要保护我的澈呢?
我慢慢地退后,嘴角挤出微笑:“好,我撒谎,她很善良,你说的很好。”
澈愣在原地:“希儿……丫头你别这样。”
“丫头?我还是你的丫头吗?”午后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照穿了慵懒,照出了绝望。
清风吹来,拂走了温暖,冰冻了心灵。
我转头跑回老房子里,这一次,我没有再流泪,我的心已经疼得麻木。澈伤害了我,果断而又执着。
往后的日子,我在家埋头学习,不再像从前那样有事没有都往澈家跑,又过了几天,我听别人说,澈妈妈住院了。
我朝着医院奔去。
病床上,澈妈妈憔悴许多,见了我,她温柔地笑了:“希儿来了,快坐。”
“阿姨……”
“希儿啊,委屈你了。小澈和阳,按理说,我并不该同意他们的。可这是小澈自己的生活,不是吗?我快去世了,他早点有个家,也好。“澈妈妈从容地说。
澈妈妈你别这样啊,你死了,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的人也走了啊,澈妈妈你会好的,你会好的对不对?澈他会幸福的对不对?澈妈妈你不要走。
“阿姨,你别这么说,你会好的,”我颤声说,“澈还会保护我吗?”
“我想他会的。希儿,坚强起来。”澈妈妈依然用温和的语调说着话。
“妈,你不会走,对不对?”我突然变了称呼,因为我突然害怕起来。
澈妈妈严重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她抚摸着我的头,没有说话。
三天后,澈妈妈去世,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离去了。
妈妈去世那天,澈拥着阳,跪在坟前哭的不能自已。
澈,我好想伏在你的肩膀,哭一场。
所以,你也走了,对吗?
冬
冬天乘着风来了。往年,澈总会在下雪的日子,为我围上围巾,再护送我上学。
今年,他为阳围上围巾,却看也没看我一眼,我初一了。
我艰难地走到学校,竭力控制着呼之欲出的泪水,澈妈妈微笑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无助地像条流浪狗,疲惫地像个孩子。我蹲在围墙下,绝望地哭了。
走进班级,我已经感受不到一点儿温暖了,同学们望着快要冻僵的我,纷纷站起来表示关心。
我认真听着课,我要证明我的强大。
三天后,我离开了。
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没有跟任何人道别。我去跟我姑姑生活在一起。
那个院子,将被我封存在记忆之中,澈的微笑,早已成为过去。
飞机起飞的瞬间,我闭上眼,眼前浮现起和澈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一滴泪落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我也开始了我的生活。”我告诉自己。
(未完持续,中集书名《恒星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