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光大都是在东北度过,最难忘的是在舅妈家----那不算是一个家,而是一所中学。我的表哥在那里上学,恰好姨夫是那里的校长,帮舅妈谋了一份宿舍管理员的工作,我们理所当然的住在了学校的大房子里。
在这个房子的外边有一个大花坛,还有两个秋千,尤其吸引人的是那棵大柳树。它的枝干是那么粗壮,叶子是那么繁茂,柳树的枝条都快垂到地下了。儿时,我对它的喜欢超过了对全世界任何事物的渴望。
春天,外出归来,通常已是晌午时分。拿着新买的发夹,有雏菊的,杏花的,向日葵的,舅妈总有办法把我打扮的比花儿还好看。躺在床上,我定要看看柳树的身影和缓缓飘来的柳絮。有时无法入睡,我就把飘入屋内的白色柳絮搓成一条细绳,之后玩够了,就撕开它们,让它们一点一点飘出窗外。
盛夏时分,总有人在学校里面练车。或是老师,或是我的表哥表姐。每次我都在给她们送水的时候,坐在柳树下面,把蒲公英吹走,在用柳枝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兴奋的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跳来跳去。有时候还会用红花把膝盖染红,装作一瘸一拐的样子,引来老师们关切的问候,我会用纸一擦,然后哈哈大笑……
秋天,我会坐在房前的秋千上,看柳叶一片一片被风吹落,失望的踢地下的石子。
冬天到了,啊!我忘了,还没有到冬天,我就搬走了,此后从未走进过这所中学。现在想想,我陪伴柳树的时间远比蒲公英陪伴它的时间少。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就有一排柳树在我眼前摆动,自知柳树不是当年的柳树。而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