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
平安夜是个欢乐得令我恐惧的时刻。
我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窗户半开着，风冷冷地吹进来，穿膛而过。我眯着眼睛，透过疏密不均的树的缝隙看天。春树说过，当你将天看穿时，你就不会孤独了。可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我始终无法将天看穿，岂止不能看穿，连读懂都很困难。每一次试图接近它的浩渺，我都会感觉到，自己轻薄得只剩下小小的心，小小的梦，小小的欲望，流着泪，在天空下碎了一地。后来，我就干脆学习朴树，用头发遮住眼睛，为了不将这个世界看得过于清楚。
这样的夜晚，没有谁在喊我的名字；没有谁穿着红衣红帽向我挥舞着手臂；没有谁背着麻袋从烟囱里钻出来送我一个大大的礼物；没有谁心疼地弹掉我身上的灰尘，然后，牵我的手回家。恍惚的白色中，只有满天的星辰和我一起孤独地眨着眼睛。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确定，我的世界里没有缤纷的童话。我是一株开在午夜的sunflower，阳光，对于我，是一种意外。
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打开窗户看天，那时的我是极喜欢读《圣经故事》的。每当想到创世，圣经中所描述的创世，我便会展开一双想象的翅膀。“你必须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这就是人，因偷吃了禁果而获得了分辩善恶的眼目，饱满的情欲，傲然的智慧的人；被赶出了伊甸园，却作为世间最伟大的生灵一代代繁衍下来的人。我的心里，一头翘着对神的臆想，一头坠着对人的崇尚。在读到耶稣受难的那一章时，我哭得很伤心，把最心爱的十字架挂坠深深地埋在了后花园里。直到，耶稣复活了，并且升了天，我才又重新快乐起来，埋下的挂坠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静悄悄的小路盘踞着，茂密的香樟树摇曳着，来来往往的叶片飞翔着，就像神亲手剪裁的希望的蝶。在空气中弥漫的古木的脂香中，在被风吹乱的《圣经》旁边，在疯狂跳跃的时间里，我长大了，并且被磨掉了一个心的棱角。关于神的向往像柔软的棉絮，被我塞进了岁月的砖缝。偶尔还是会听到上帝站在天蓝色的彼岸追问我的信仰，琉璃样的梦幻中，满街的铃锁都响成了天使的圣音。只有这时，我生命中所有虔诚祈拜的枝条才会精神抖擞地摇动，直到，将远方的天空揽成近景。我的心里究竟还住着谁？萤火虫飞走了，樱花梦飘逝了，爸爸妈妈离开了，我住在一所没有温度的房子里，日夜挥霍着掌心的疼痛，固执地守侯着故事里的一章。这一章，有香草，有花璃，有我。
时间拖着长长的影，不紧不慢，不偏不倚，深深地定格在这样的夜晚。
12月25日
几乎每年的圣诞节都是这样，天空零星地飘着雪，一片片，像松软的棉花糖。今天还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就这样不可思议地与圣诞树、蛋糕以及教堂悠扬的晚钟魅影般地重合在一起。望着晶莹剔透的雪，我在考虑以后。我想，以后，我一定像梭罗一样，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与大自然永远地生活在一起，然后，快乐地死去，就像这雪片般，轻轻地，静静地。除去对未来的假定，我还喜欢在生日这天追忆那些匆匆的日子。“当钟声鸣响／一切窒息／回忆悠远的岁月我哭泣”--魏尔伦的一句话，我很喜欢。
我穿着宽松的乳白色的毛衣和一条肥大到没有了形状的长裤坐在地毯上无聊地玩着塔罗牌。崭新的伟特塔罗牌，纷乱地散在猩红色的背景下渐渐熄灭了最后的光芒。我任性地忽略了所有的序章，不祷告，不深思，亦不会经常洗牌。我所做的，只是凝视，长时间的凝视，然后从诸多迷幻的牌阵中轻轻抽出一张。命运之轮，在我的视野里，用它惯有的节奏地转动着。渐渐地，节拍乱了，时间碎了。我一边整理着记忆的碎片，一边在权杖，圣杯，宝剑和星币的预言中苦苦地挣扎着。想起游素兰设计的一整套塔罗牌，里面有一张，始终在我的头脑中挥之不去--死神，是了，就是死神。它极力地渲染了我一向推崇的黑色，这种极其神秘暗淡的色调，把高贵推向了极限。我胡乱地猜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这张牌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有个像布拉德・皮特那样英俊的死神来牵我的手，那么死亡究竟将预示着万象的终结，还是幸福的起始？我终是没有答案。或许正像史铁生曾经说的--死是必然降临的季节。每次读他的文字，我都会看到华美的叶片落尽后生命那清晰的脉络。每次读他的文字，我也都会想到我的前世来生，也许是一片光明的天地。
香草的电话追了过来，兴奋的声音盖过了背景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喧嚣。她12月24日。
平安夜是个欢乐得令我恐惧的时刻。
我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窗户半开着，风冷冷地吹进来，穿膛而过。我眯着眼睛，透过疏密不均的树的缝隙看天。春树说过，当你将天看穿时，你就不会孤独了。可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我始终无法将天看穿，岂止不能看穿，连读懂都很困难。每一次试图接近它的浩渺，我都会感觉到，自己轻薄得只剩下小小的心，小小的梦，小小的欲望，流着泪，在天空下碎了一地。后来，我就干脆学习朴树，用头发遮住眼睛，为了不将这个世界看得过于清楚。
这样的夜晚，没有谁在喊我的名字；没有谁穿着红衣红帽向我挥舞着手臂；没有谁背着麻袋从烟囱里钻出来送我一个大大的礼物；没有谁心疼地弹掉我身上的灰尘，然后，牵我的手回家。恍惚的白色中，只有满天的星辰和我一起孤独地眨着眼睛。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我确定，我的世界里没有缤纷的童话。我是一株开在午夜的sunflower，阳光，对于我，是一种意外。
在我小的时候就喜欢打开窗户看天，那时的我是极喜欢读《圣经故事》的。每当想到创世，圣经中所描述的创世，我便会展开一双想象的翅膀。“你必须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这就是人，因偷吃了禁果而获得了分辩善恶的眼目，饱满的情欲，傲然的智慧的人；被赶出了伊甸园，却作为世间最伟大的生灵一代代繁衍下来的人。我的心里，一头翘着对神的臆想，一头坠着对人的崇尚。在读到耶稣受难的那一章时，我哭得很伤心，把最心爱的十字架挂坠深深地埋在了后花园里。直到，耶稣复活了，并且升了天，我才又重新快乐起来，埋下的挂坠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静悄悄的小路盘踞着，茂密的香樟树摇曳着，来来往往的叶片飞翔着，就像神亲手剪裁的希望的蝶。在空气中弥漫的古木的脂香中，在被风吹乱的《圣经》旁边，在疯狂跳跃的时间里，我长大了，并且被磨掉了一个心的棱角。关于神的向往像柔软的棉絮，被我塞进了岁月的砖缝。偶尔还是会听到上帝站在天蓝色的彼岸追问我的信仰，琉璃样的梦幻中，满街的铃锁都响成了天使的圣音。只有这时，我生命中所有虔诚祈拜的枝条才会精神抖擞地摇动，直到，将远方的天空揽成近景。我的心里究竟还住着谁？萤火虫飞走了，樱花梦飘逝了，爸爸妈妈离开了，我住在一所没有温度的房子里，日夜挥霍着掌心的疼痛，固执地守侯着故事里的一章。这一章，有香草，有花璃，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