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怀念童年逝去的美好;而思念让我如此美丽。
――题记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银色的月光笼罩着寂静的小楼阁,凄美而冷清,宛如催人泪下的萧声,呼唤着沉睡的记忆。
冰冷的月光又一次潮湿了我的思念,朦胧中,外公扎人的胡茬,粗糙的大手,清越的柳笛,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大概是见我泪痕满面,那月儿通灵似的变得愈加暗淡。夜风吹来,一低头,发现院里的梧桐在月下轻舞飞扬。走下楼去,拾起落叶一片,触摸梧桐树粗糙的表皮,我仿佛又看见了外公粗糙的大手,那是一双怎样的农民的手啊――粗朵的纹路,仿佛印证着外公劳碌辛苦的人生,细诉农人的艰辛日子;粗厚的手萤就像梧桐灰黑的树皮,一到冬天,还会裂开一道道狰狞吓人的血口子。也难怪,外公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可以说“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只是外公不能理解那份诗意,却已在诗意地生活。
外公最是疼我。每当他从地里回来,坚实的脚步还没踏进门坎,我就兴奋得像只快活的小鸟直向外公的怀里扑去,一遍一遍地喊着“外公,外公”撒娇。这时外公总会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把我高高举起,旋转――我喜欢那种突然间长高,又能飞起来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至今我还渴望着。然而我只能用“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来表达我的喜悦,直到外公累了,我就不高兴,外公就会捧起我粉嫩的小脸蛋,把下巴直凑过来,想要亲我的样子。而我总会“哎哟,哎哟”像挨到刺猬一样马上挣脱外公的臂膀,躲到外婆身后,嘟哝着“外公的手好脏,胡茬好扎人哪!”接着,便是外公、外婆爽朗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插上了翅膀,飞得很远,很远,穿越了时空,如今似乎又飞到了我的耳旁……
呵,外公,你知道我在想念你么?
别看外公的手那么粗糙,做起小玩意儿来,那可是顶呱呱的!每到秧苗返青,春风吹醒屋前一片惹人的鲜绿时,外公总会挑一节嫩柳枝折下,用刀切齐整后,两手拇指与食指握住它,然后轻轻地,一小段一小段地拧,待拧得柳枝松动了,再用牙咬住一端,抽出又白又光的茎来。最后用小刀削去空管一端的绿皮,在上面钻几眼洞,柳笛就做成了。在晚饭后的屋前,外公常把的柳笛放在唇边,鼓起腮,涨红着脸,在柔柔的春风里,便有许多好听的调子从那不起眼的柳笛里神奇地吹出,吹出我快乐无暇的童年。
记忆里,外公还是个“满腹诗书的大诗人”。什么《回乡偶书》,《忆秦娥》,《静夜思》,最初都是从外公口中学得的。
“过来,妮子!外公考考你!”
“嗯!胸有成竹。”
“明月松间照?”
“清泉……嗯……石上流。”我稍在思索,那诗句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
“真是聪明!”
“来一遍《江南春》!”
“千里莺啼……”
“好,我再教你两首。”外公那时是最高兴的。外公不是教书先生,却在那个时候最喜欢捋一捋胡茬儿,一抖一抖的。有时我还真奇怪――外公的拉渣的胡茬里,咋就藏着那么多的唐诗宋词呢?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外公,外公,你睁开眼睛啊!”我的泪急得像断了线的珠子,“你还要教我唐诗宋词呢!”
怎么也忘不了那个黯然的月夜,外公躺在病床上,似乎听见了我歇斯底里的呼唤,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一颗晶莹的泪顺着深深的皱纹滑落一来,仿佛一颗闪动光芒的珍珠般。那一刻,我真正领会到人的一生竟是如此短暂,它像一声柳笛的小调,在风中还没等你听明白,还没来得及回味,便一眨眼无影无踪。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今天是外公逝世八周年的日子。
思念又一次潮湿了我的眼睛,在朦胧的泪光中,外公的爱有月夜里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