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一下车,我想买张晚报。”吉普车行驶在繁华的东北新街上,路边的店铺都很冷清,只有书报亭门前挤满了人,我募然想起了两小时前王澍将军说过“欧洲战争已经爆发”,可我居然至今不知道详细情况。身为国际政治学毕业生,我当然清楚,遥远的欧洲战争可能决定着中国的命运,也决定着苏联、日本、德国乃至美英法等西方大国的生死存亡。
司机在离书报亭20米远的地方停了车,我整理了一下军装上的褶皱,戴上帽子,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越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军人越是应该维护自己的形象,当人民看到一位军容严整、士气高昂的军官或士兵时,他们肯定会对战争胜利充满信心。
书报亭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个人都一手拿着硬币或零钞,一手拿着报纸。一份报纸还不够,不少人手中拿着三四份报纸,还意犹未尽地在报纸架上四处搜寻着。人群里到处是嘈杂的叫嚷和争吵声:“天啊,俄国人像潮水一样涌来了!他们想干吗?”“报纸上说俄国飞机今晚还会来轰炸,我们是不是应该进防空洞?”“英国人和法国人对德国人宣战了,为什么还不对俄国人宣战?让他们尝尝两面夹击的滋味!”“小日本也动手了,真是何其猖狂,上次世界大战还没挨够打?”……在嘈杂的吵闹声中,《共和国日报》(号外)《哈尔滨晚报》《自由论坛报》《太阳岛新闻述评》等哈尔滨流行的各大报纸被成捆成捆的扔在货架上,以飞快的速度被散发到公众的手中。
但是,报纸并不能减轻公众的恐慌,反而更加剧了这种恐慌。我艰难地挤进人群,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剧烈的心跳,连呼吸声都变的更加急促、沉重。“请给我一份报纸。”我随手掏出一张5元钱的钞票。“报纸?什么报纸?我们这里有六十多种报纸。”书报亭营业员非常不耐烦地接过了钱。我给了他一个同样不耐烦的回答:“您就拿10份最热门的报纸给我吧。”
报纸很快被送到了我的手里,正当我抓住它们,准备挤出人群时,营业员突然意外地叫了一声:“您是位军人呀!”随即,他把那张钞票塞回到我的手中,加上了一个简洁的结束语:“不收您的钱了。”
周围的许多人也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肩章上。我清楚地听到有人说:“这是位中校!”“他还很年轻
啊。”“或许他也会上战场?”“那简直是肯定的……这样大的战争,或许连我们都得上战场。”……我低下头,不敢看他们的目光,在我面前却出现了一条通道,大家都自动让开了。当我慢慢走出人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军官先生,我们能够打赢苏联人吗?”
我的心猛然一紧,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穿着小学生的校服,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巧的书包。我没有记住她的相貌,只记住了她那震撼人心的眼神:惊慌,恐惧,紧张,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我不由得俯下身去,轻轻抚摩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当然能够打赢。不仅能够打赢苏联人,谁来侵略我们,我们都能够打赢谁。难道你认为我们打不赢吗?”
“可是大人们都说,我们很难打赢,苏联人会打进哈尔滨的。”小女孩的眼中满含着泪水,“我们班的一个老师被苏联飞机炸死了。他们说苏联人很厉害,有各种各样的杀人武器,可以轻易杀死我们每一个人……”
我咬了咬嘴唇,看着眼泪从小女孩的面庞滑落。我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注意我们的对话,他们的表情带着同样的惶恐,或许他们也同样认为“苏联人可以轻易杀死我们每一个人”。于是我站起身来,按着小女孩的肩膀,一字一句地洪亮地说道:
“苏联人是很厉害,但他们杀不了我们每一个人。记住我说的话,无论遇到多么危险的事情,都记住我说的话――他们打不赢我们。无论经过多长时间,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小女孩止住了哭泣,仰起头看着我,目光中带上了希望的亮色。但就在同一时间,人群中穿来不满的反驳声:“他们打不赢我们?说起来容易。前线的局势已经一溃千里了,你拿什么来保证胜利?就凭这几句空话?”
“谁说前线已经一溃千里了?我们的战士正在为哈尔滨的安全浴血奋战!”我感到心跳急剧加速,额头烧的火热,“我们会为东北的安全浴血奋战,为共和国的安全浴血奋战,为每一个公民的安全浴血奋战!你问我用什么来保证胜利?明白的告诉你――用荣誉和生命!苏联如果想打赢战争,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这番话,我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转身向吉普车走去。我的身后起初是一片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