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灰的土或细如沙,或黏如稠。它总是静默的,但我能听得到它的声音 。
小时候,家里住的是泥房子,那时我们还不懂得什么叫环堵萧然,只知道大家在一起很快乐。
泥土的墙总不是很珍贵。我们于是经常在上面写写画画。有红石子画的笑脸,表示我很开心;有尖石子画的圆圈,表示对不起;有石灰石画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有的很幼稚很可爱,有的很简单很执著,有的很错乱很别致……
泥土总是一声不吭地任凭我们画啊写啊,它用它特有的语言传送着小伙伴们之间的友爱与温情,这,我们听得到。
泥土的墙连起宽宽的泥土巷子。夏天雷雨声,冬天的雪化声,晴天的欢笑声,阴天的哀怨声,混杂在一起,在巷子里起伏、荡漾。这,我们也能听得到。
泥土原来是那样质朴的东西,只是随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变迁,泥土被混杂着一切废弃的东西被大人们埋到了房屋底。地面像女士们虚荣的高跟鞋一样被层层垫高,只为我家的屋顶高出他家的屋檐。
那些钢筋水泥浇灌的墙也容不得我们画上任何东西,加上彩色瓷砖这些华丽的外衣,泥土的丑陋被它反衬得一无是处。
从一栋栋楼房的崛起到一排排楼房的鳞次栉比,泥土的箱子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隙。高耸的门庭、挺直的栏杆却把人与人之间的赤诚击得粉碎,把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扯得老远。
泥土仍然静默着,只是与儿时伙伴们渐渐疏远了,快乐的旋律不再回荡,因为属于我们的泥土被大人们埋到了房底,永远都埋在了那里。只有从下水道里排出的涓涓细流还是汇到了一起。那是不是泥土的眼泪,是不是泥土在偷偷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