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儿时记忆起,外婆给我的本色印象就是一个忙碌的人。
在一天之中,外婆起来的时间一般从未超过五点。起床后便烧上一壶水。在忙活家务事的同时,还不忘为家人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当然,这些事都是母亲告诉我的,我自己从未起过那么早,自然对这些事不甚了解。外婆的一天中基本不出老家这个小山坡,不是在她的小菜园里,就是在家中干活,从早到晚,风风火火,行事麻利。一家人常劝她把作息时间调一下,但她不是拒绝就是敷衍一下,第二天一切仍然照旧。
除此之外,外婆对于种地的热情从未减少过。在近几年,外婆的力气是大不如以前,便舍掉了一个稻田。但仍剩下了一个菜园,油菜地和玉米地。菜园子外婆一年到头都要操劳,而油菜和玉米是换着种,往往是油菜都炸成油后,再种上玉米。种菜种地都是耗精力、体力巨大的活。尤其是种玉米,不仅白天要管,夜里外婆还要再三起床去赶偷吃玉米的野猪。爷爷奶奶早就听从劝说,少务了很多农活。但外婆偏不,她总是说家里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给我们吃最放心,但我们却总担心她搞坏了身体。
在自己生活上,外婆也是节俭,甚至吝啬到了极致。在家中,如果家人客人在,她就好酒好菜招待,但自己在家,她就拿出咸菜吃。在买东西时,她也尽量只挑便宜的,买同一件物品,她也会货比三家。同时她怎么也不肯收家人的一点钱。每当我们给她些钱,让她来吃好穿好,她总会推辞。我常觉得外婆很古怪,在当今年代,物质条件极其丰厚,她可以接受良好的生活,这是她应得的。但她为何却要过那种艰苦生活呢?因此,我感觉外婆是一个倔强,不听人劝的老人,她的本色是灰暗的。
在一个周末,我无意间听母亲说了一句话,“外婆找到工作了!”我霎时一激灵,当了一辈子农民的外婆,找到了工作!她不识字,又能找什么工作?这自然也怪不得我震惊了!我忙过去询问,却见母亲正在手机微信上放一个视频,外婆穿着围兜,坐在一个机器旁,用手将细木条一个个塞入机器中,一面朝着手机说:“拍嘛拍,有啥好拍的。”尽管嘴上在说,但仍然遮不住她高兴的微笑。
我这才知道,外婆在村子底下的工厂找了份工作,从早上五点一直做到晚上五点,一天工资却只有80元,动作虽然简单,但连续做12个小时,谁又能受得了。母亲叹了口气说,“这比务农简单多了。”紧接着又一字一顿的说,“你知道吗?你外婆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养活自己!”我大悟。
外婆自小生活艰苦,这习惯,这劳动,已融入了她的血液中。不能怪她,是改不了了,永远改不了了!而这“自己养活自己”是外婆小时面对艰难所留下的倔强;是不愿拖子女后腿,想为他们做出一点贡献的爱。先前外婆有足够力气时,为我们忙家务,给我们送上亲手做的茶叶,亲自种的粮食。现在又用愚公移山的意志,来为我们散发更多的光和热,我泪目。
灰暗的底色被瞬间冲破,万丈金光顿时喷射而出。外婆在本色中奔涌着的尽是神圣的爱,以及那源自生命中自强不息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