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如果有可能你想变成什么?”“我,我想当狗尾草。”他这样问,我这样答。
那时候,坐在房后最高的小山包上看到漫山的狗尾草好像要长到天上去,哥使劲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哈!读书读傻了!你为啥要变成它?”我两手撑地,仰着头:“它多好,哪儿都能长,我没啥特点,它也没有,我不能发光,它也不能开花。”哥使劲揪了一下我的羊角辫:“谁说它不能开花,你种它,它准开花。”山上风很大,一下子就吹歪了那些想长到天上的狗尾草。一双花布鞋踏着淡淡的憧憬上山,又背着淡淡的忧伤下山。仅此而已。小学四年,我都坐在最后一排。沉默,沉默,还是沉默,没特长,没智商,所以从来不举手也没有被关注。那天老师让写《我最爱的花》,我写了狗尾草——“那一片灰黄色多么有生命力啊!”看到这里,老师写了评语:“不会开花的不算花。”然后给了最低分。我安静的把作文放进口袋。放学,刚进门,爷爷急忙叫住我“开花了,你快看呢!”我的心立刻亮了,但一刻又黯淡了。那刚开的又大又明艳的芍药花才叫花,我那小小的狗尾草在土里站都站不直,哪会开花,它真不是花。
我把作文纸埋在了狗尾草的土里。我更安静了,像教室里的一块儿土砖,不说话,但一直都在。又是夏天了,风从耳边带着响吹过,那热腻的风。我坚持几天就换几株狗尾草,尽管它从未站直过。期待……失望……“快出来,丫头。”哥在院子里大喊。我跑了出去。“你看,它真能开花。”哥笑着看说。我一扭头,芍药花还是那么张扬,但旁边还是多了一盆粉白色的小花,不对,是那盆狗尾草上多了几多小花。“我吃惊地看着,还是沉默。哥大声地说:“狗尾草也能开花,你看吧,总有它的季节。”后来我努力变得开朗,努力学习,举手发言,也会和别人开玩笑,为了我自己,也为了那盆不该开花的狗尾草。哥去了大学,我们经常在网上聊天,只是他不曾说他如何让狗尾草开花,我也不曾说我挖光了那盆开花的狗尾草的泥土,也没有找到那张作文纸。我在想:那些沉默的日子哪里是忧伤,是在细雨中呼喊青春。
我们都是花,和那盆开了花的狗尾草一样,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