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过蝴蝶的尸体么?曾经的美丽化为幻影已永失于世。你感叹过暴风雨过后满地的残花落叶么?繁华极致的过后总是不堪面对,就如戏剧。再宏伟的构思终须落幕,再美好的相聚分手便是凄然。或许曲终人散的落寞,不是每个人所能承受,可是我们都如此寂寞,就如蝴蝶。翩然飞于空中,只求那一刹的惊艳,然后在某个无人角落,悄悄将那曾斑斓于五彩尘世的翅膀收起,静静地等着死亡。
存在的天平总是倾斜的,找不到意义。尼采以为,病态的人应该结束生命,但不是所谓悲观的自杀,而是因为热受生命。(我们不能阻止自己的降生,但是我们能够改正这个错误——因为有时这是个错误。当一个人除掉了自己,他便做了世上最值得尊敬的事情……他使别人摆脱了他的景象,他使生命摆脱了一种异议。)生命的本质就应是改变生命存在的方式。我们是人,以灵性存在的一种动物。
因为生活的磨练而变得坚强,就如在苦痛中产生生存的原始欲望。可我们谁都没能认清生活的抉择,我们在浮躁的忙碌中变得浮躁,在空虚的日子里感到的只是空虚。永远将失败归结于命运是因为我们不愿面对懦弱的自身。
这是个追寻泡沫快乐的时代,我们不相信奇迹的发生。
我有个朋友,他不断地转换工作,因为厌倦。似乎他从来找不到他心中的那个位置。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我们都以为新的地方是一个新的开始,会给我们一种全新的感觉。可是悲哀的是,摆在眼前的依然只是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各种难以忍受的枯躁操作与生活不停歇的方程式。有些东西诚然非己所欲,却不得不面对。
还有爱情。
从几何时,爱的本能已消失。存留在心中的,只是虚幻。虚幻的恋情。曾经的纯真使人相信,遇见某一个人,以为可以相守终生。但在岁月的反复轮回里,有几份真情不会久经尘埃而不染的苍旧?在时光的飞逝中,有谁人永伴我不会厌倦。在如梦的年华里,有谁人离别了还曾怀念?“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又有谁人但凭当晚的月色而忆起曾经月色下的某人?一切渺而茫然。我们只是喜欢游戏,重复着相聚与分离的痛感与快意。不同的只是游戏的版本,现代人不会死守陈旧的规则而不接受变化。我们生活在这里,我们都是寂寞的,所寻求的意义,不过是想逃离寂寞的困扰。
喜欢的只是繁琐去尽的淡如水的日子。那时刻的心境,竟有点欢喜自己了,不再是那个浮躁的孩子。也不再是那个只有倔强和不羁的边缘人。喜欢淡如水的时光,一点一点捡拾往昔的影子。我们都是拖着影子过活的人,沉重而难以自抑。需要依靠,就必得小心。如一艘行驶在无知河中的小舟,引导自己的是那遥远的一朵阴影。我们小心地避开风浪,贪图舒适,但总莫名地发觉过早沧桑。生命的轨迹,常常在不觉然间裂开细小或无可弥补的伤口。
我们都是富有表演欲的生物,在不同的地方饰演不同的角色,在不同的人面前饰演不同的面貌。如此而已。希望自己的人生有如千面花瓣,开出不同的颜色。曲终人散,最终还复本来的脸谱,很戏剧化。也许在乎过的,只是剧情所安排,却非本意;也许不在乎的,只是表演需要。习惯将自己化为冷漠,以为坚强的防备。谁都有疲倦的时候。
“有时候想到死,生活毫无意义。”
“是呀,只是抛不掉一些东西。”
每当抬头望见舍前的那棵仍不知名的树,就会想起当天曾与兰子的对话。都已远去,梦想与激情。我们终是凡夫俗子。当我们为生活所累,而终究忘却存在需要意义;所有的游戏结局只是厌倦,没有输赢;沉寂的时光背后,没有人预见悲剧,只是享受着暂时的欢笑。而美好的月色,终化作淡青云烟消失在曾经的永远。
或许我们这一生,所追寻的真谛,回望时分,不过于蝴蝶那一飞的美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