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街道并不长,东西走向,也就一公里左右的距离。
记住它,不是因为它的与众不同,而是源自它是我从家到小镇繁华地段的必经之地,每个周末总会走上一两次,习惯了的一种没有什么特别记忆的简简单单的印象,无需装饰,只是一种行进中自然的习惯。
周末的午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小手牵大手,十余年的时间里,牙牙学语的幼童已长成高大帅气的小伙,而每次归来的时候都是满满当当 ,这其中不乏孩子的零食玩具、书籍衣物,家里的大小物品,从家用电器到锅碗瓢盆,甚至一针一线,都或深或浅的书写在了街道的记忆中。
也许,对于过去它承载更多的是这种白日里简单而幸福的快乐,默默无闻中,见证岁月刻在眼角的皱纹,不喜不悲,四季轮回它始终静静的在哪里驻足。
不知从那一刻起,它开始不再沉默。
寂静的夜晚,树叶没有一丁点舞动的痕迹,夜灯的黄晕静静的洒在它身上,白日里阳光的余温送给暗夜里一抹淡淡的温暖,温柔的夜色被浓浓的静谧包围,那一刻,即使内心有千愁百结,也会瞬间平静下来,一些美好的记忆像小路边日渐旺盛的野花一样,一会就开遍了心田,想想三俩好友,好久却不联系,以为疏远了,可见面的瞬间却没有丝毫生分的感觉,内心的甜蜜犹如小路上渐渐弥漫开来的槐花香,温馨而持久,……
而更多的时候,它更像一位智慧的长者,似老师,如朋友,一股脑的将我所有的愁绪静静驱散。当一片片黄叶用飘逸书写最后的唯美,我会不由想起落地成殇这样的词语,却忽略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美丽;当我的脑际忽然冒出:也许被践踏的信任或尊重,就像破碎的花瓶无论怎样都难复原这样的话语时,却忽略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的忠告;当昏暗的灯光在朦胧的泪光中更加迷离时,“心若不动风又奈何”的无奈与忧伤再次袭来,在小路的尽头,我忽然间就明白了心若向阳,春暖花开……
从花香四溢到浓浓的绿荫,从稀疏的枝叶到荒凉的败落,从昏暗的灯光到迟迟不肯落去的夕阳下,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到满地白霜,无数个夜晚,每一次在路上,我都会收获豁然开朗的顿悟:当我们把生命的砝码交付于别人时,我们注定收获的将是痛苦;“生活的最好奇状态是冷冷清清的风风火火”……所有对于生活对于人生的思考,就这样一步步变得清晰而明了。
就像这个从午后就狂风骤起的夜晚,街道边集了厚厚一层黄叶,而马路中间北风吹得飒飒作响的叶片还在匆匆赶来赴这最后一场华丽的聚会,因为,也许,明朝的阳光已照不到它们最后的灿烂了。我裹裹衣襟,拉拉衣领,极力想将这初冬才有的寒冷驱逐,一个人漫步在这灰暗的夜空下,没有灯光映衬的高大的树木真的有些像狰狞的鬼魅在狂风中张牙舞爪,行进在几乎无人迹的街道上,有节奏的缓步前行,连暗夜里本能的恐惧也消失殆尽,几乎忘了那某个夜晚从幽暗中猛跑出来的酒鬼向我要手机打电话而带给我的恐惧,让我不得不折返从另一条路回家的事。而生活也是一样,条条大路通罗马,而好多时候我们却执着于一条自认为的完满与幸福之中,而忽略了真实的无奈,于是乎,只有在彻底的恐惧之后,才懂得放弃与折返,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返回的路途中,零星的小雨被狂风席卷,丝毫没有一丝温情,一抬头,灌了满满一嘴的风,噎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深深的吸一口气,然后将所有的不快吹散在雨雾中 ,轻轻存放在街道的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