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中央,布偶人的笑容被烧焦了,愈发诡异。火苗嘶嘶地,围坐着的人酒酣耳热,两眼迷离。汗涔涔地,却情不自禁地歌唱。说是歌唱,却是一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嘴里吐出的,是陈词滥调。但丁站立着,默默注视,他的眼里有团绿火,噌噌噌噌……
14世纪的意大利,黑白势不两立,人民苦不堪言,意大利成了“暴风雨中没有舵手的孤舟”。这时候,但丁来了。他痛斥贪婪的教皇,抨击腐败的教会,他无所顾忌,随心所欲地唱响民族救赎之歌。在屈辱的回国之路和人格尊严中,他坚定地选择了后者,他又为卜尼法斯八世教皇在地狱里早早地预留了位置:倒栽于石穴中受火刑的惩罚。我甚至能听到但丁在狂笑。
在重重压迫、阵阵咆哮之下,但丁嚎叫起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这条自己的道路不好走,但他不怕。不怕世人的冷嘲热讽,不怕黑暗中闪闪的利剑。他只为寻找心目中的真理,只为引导人们走向真正的光明。所以他不怕。
绿色的火苗窜起,在烈烈的红色火焰中开辟了一条全新的光明之路。于是乎,千百年来,独辟蹊径成了成功的秘诀,人们信奉但丁的话,犹如信奉神旨。人们心中对爱与自由的渴望有了支撑,因为他们的背后,是一位开辟新时代的伟大诗人。
大学生为补贴家用而收购破烂,不再是件可耻的事,人们赞扬他的真诚,他的朴实;花大价钱、大精力收藏红旗车的标志、模型,不再是败家子的表现,而是爱国的表现。因为他们走的,是不寻常的路,他们有自己的人生理想,他们有权利选择实现理想的方式,而不必矫揉造作,为别人而活。然而有人却曲解了但丁的话,在但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的大旗遮掩下,他们随意诋毁他人,造谣诽谤,甚至厚着脸皮说愿意为自己的言论负责,绝无半点瞎话。这样的人,污蔑了但丁。
而当人们在为怎样走自己的路困惑时,小沈阳踮着脚尖,夹着发卡,抹着腮红出来了。他嘴角一弯,似笑非笑地说出一句雷倒一片的话:“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脑海里是一片粉红的背景色,小沈阳把观众逗得前仰后合后,自己也笑了。我仿佛看到但丁驾着绿火狂笑,而小沈阳佝着背一脚踩上了那团绿火,阴柔地笑。也许他说者无心,只是为了逗乐大家,但万千观众却是听着有意,咋咋嘴,仿佛品尝出了各种各样的味道。
各种各样的评论随之铺天盖地而来。人们从曾经的真理中挣扎出来,恍惚间觉得在竞争这样激烈的社会里,小沈阳的话才是真理。也有人斥责,说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鼓励人们为私心而斗个你死我活,简直就是践踏了情义。
夏日静坐。我仔细望着窗外。本该明亮的天空昏昏的,困了罢。太阳花的叶子无精打采,也不绿。它空有绿色的皮囊,却无绿色的魂灵。随意翻看北岛的《蓝房子》,发现一首短诗出现了两次。我停止翻动书页,轻轻读出了声:
……所有的黑暗无门
重重拐角出没
总是把我引向这条街
没人等我,没人跟我
我追赶一个人,他跌倒
又爬起来,看见我说:没人
这是帕斯的《街》,看起来北岛很喜欢。我又默念了几遍,隐约觉得书页上燃起了绿色的火苗。
是的!我找到了答案。帕斯只是在追逐自己的灵魂,和灵魂做一个小游戏。是灵魂把他引向这条街。而人们却常常忽略了跟自己灵魂的对话。想要什么,希望什么,灵魂会告诉你。至于走什么样的路,那是你的选择。无论你走自己的路,还是走别人的路,只是为了达到你心目中最真实,最渴望的地方,得到你的灵魂通过种种方式告知你的你最需要的东西。区别只在于,你想走的这条路,别人可曾走过,别人是否将要走。
现代社会,竞争激烈。然而紧张只属于那些没有目标的人。只有他们才会假装高深地拿但丁的话当幌子,只有他们才会像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理解的那样去阻挠他人。请不要再把但丁的话当成是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吧,他只是想让你坚持自己所坚持的。请不要再把小沈阳的话当成是排挤他人,唯我独尊吧,我们有什么理由去斥责一个正在追梦的人?
拉上你的灵魂,快快上路吧,一群成功的人燃起了绿色的篝火,唱着欢歌,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