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妈妈对我说的那一句:人生就是一场打磨。
那天我们刚从医院出来,看完生病的一位阿姨,妈妈的老同学兼挚友。她生重病了,系统性红斑狼疮,一种弥漫性、全身性自身免疫病,就像从她的身体里一丝一丝抽取她所有的力气,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妈妈在病房里一直告诉她意志力能战胜一切,特别是对病魔。阿姨说她不怕,这病已经将她打磨的坚强了,她说她会为了能看到女儿上大学的那一天而一直坚持,就算吃了饭要吐还是会坚持吃,强迫自己吃,因为她要活,等到那一天。
妈妈出住院大楼的时候眼睛是湿润的,眼角红红的,总感觉她的眼角太窄,装不下妈妈内心涌出的眼泪。妈妈说出了那句:人生就是一场打磨。我不解,我原以为妈妈会告诉我珍惜,珍惜我现在还拥有的一切。妈妈说道:“你妈妈记得的还是当年那个虽不健壮但很精神总是很贤惠的你的阿姨,可是她当时就躺在妈妈的眼前,那么虚脱,说句话都困难。妈妈不禁感叹,人生就是一场打磨,因为重病将你阿姨打磨的坚强,打磨的无所畏惧。唉,我恨这病又觉得无法恨。”是的,人生就是一场打磨,在好的打坏的打磨里,我们终究在成长,任由逝水年华细细打磨出每一个成熟的我们。
此时想起的必是那句“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浮生若梦,若欢几何?”,要说领域到其中的人生真谛,恐怕不经历李白那样的人生打磨我们也不会真正完全感同身受。诗仙当年是多么的不可一世,最后也感叹出了这句“浮生若梦,若欢几何”。李叔同在事业如日中天时遁入空门,红尘之事不再过问,为了真正的自由和洒脱。想必这也是人生的另一种打磨。
我们被打磨着,所以我们坚强着,思考后继续向前。前方是黑暗了,我们就会创造光明;前方没路了,我们就会跳下悬崖跃身一试;前方模糊了,我们就会让自己清醒。是的,看来人生真是一场打磨,我们打磨着自己,打磨着别人。
记得读席慕容、汪国真的诗和散文时,我颇有感触。席慕容给的无疑是对青春的美好憧憬,汪国真给的是对未来的坚定。我想,这也是一种打磨。他们的文字就像一股流水,用它无形但有力的力量打磨着我。每次捧着新一期的读者,就像即将接受洗礼般,因为我知道,我将再次被打磨,这块顽石正在被打磨。
我希望在将来的某一个瞬间,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打磨到自己理想的那一步。我即使成年还可以坐在父母膝下撒娇;我即使成年,遇大事还会哭得像孩子;我即使成年,还会忍不住冲动的情绪。那时的我,还保留着人喜怒哀乐的一面。也因为成年,我离开父母身边不会睡不着觉;因为成年,遇事我通常冷静地处理好;因为成年,我的各种情绪都添上为别人考虑。那时,我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我有一个风雨无阻的双休日。我可以选择在双休日和好友看场电影,我可以选择一个人呆在家里泡上一杯咖啡蜷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读完一本书。那是一种平静的生活,不浮躁,需要逝水年华细细打磨而出。
我相信,是岁月打磨出了我身边的年迈的人。他们有着淡定的心境,睿智的眼光,卓越的思想。我的外婆,她是一个令我佩服的女人。她嫁给的是我外公——家里排行老大。因为那么多人叫的一声“大嫂”,她基本担负了夫家的一切。这担子压着压着——把外婆的背都压弯了,直到现在。我的爸爸,一个中年男子,头上掺杂着白发,那是岁月的痕迹。爸爸经历的打磨绝不算少,他的眉头总是紧皱,他睡觉时我总是试图让他的眉头不皱,可当我尝试着不行时,我才知道,皱眉已经定格在他的脸上。一次又一次,我早上上学和爸爸道别时,看他躺在床上时,有时竟会发现他眼角的泪痕。我或许不能获悉他年轻时候的事,可我总能感觉,爸爸被打磨的痕迹深深地藏在他的心底。
逝水年华细打磨,一个病人的坚强,一个母亲的思考,一个孩子的深省。
耳边似乎又有那句“人生就是场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