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晚走上空旷宁静的高台,找一处坐下,静静凝望皎洁的月光。白月光,那么亮。
月亮在高空中高悬着,如一个偌大的银盆,缓缓又闲闲地放出清辉,仿佛一抬手便能触到它清冷的表面。笼罩着它的是一层墨色的薄雾,它的光芒在其中朦胧而又渺远,使它周围的雾气染上一层淡紫,远远看上去像是阴沉的紫色阴影。
月亮,只是宇宙渺茫星际中微不足道的存在,它孤独地旋转,它反射别人的光芒。而我们,比星际尘埃更加渺小,会湮没在任何一次小星球的碰撞中,于是我们对于无力改变的东西不予理睬,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一只黑猫在我面前的栏杆上优雅地走过,它转过头,它的眼睛在这几近凝结的清冷的秋夜中像是一块缓缓流动的琥珀。
在这样一片动人的白月光下,我们都在做些什么。是在言说不能言说的伤还是在隐藏悲伤。
或许有一个孩童,他正仰望着天空,月光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他还不会背《静夜思》,他咯咯地笑着用胖嘟嘟的小手去捉那块银白,捉不到,也不泄气。
或许有一个少女,她正编织着嫦娥玉桂的梦,期待着一段罗曼蒂克式的相遇。
或许有一个踌躇满志的青年,他从文案里抬起头,看着那白月光,做着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梦。
在黑夜尽头里有一座不夜城,刺目的橘黄色路灯把天空照成了酒红色,富人们开着豪车经过,向他们的娇妻爱子许诺去极地看那比月光美一千倍的星空。
亦或在肮脏潮湿的街角蜷缩着一个破落的老头,他像孩童一样痴痴地仰望着天空中清幽的白月光,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
我们总是习惯把我们的真挚的感情寄托在一件虚无缥缈的事物上,我们赞叹着花好月圆,即使我们知道月亮上也只是些凹凸不平的陨石坑和丑陋的岩石而已。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也许正响起《月光奏鸣曲》,那低沉的C小调徐缓地将淡淡的伤感注入人心中,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也许在离人们灯红酒绿的繁华地带的远处,有一位身患绝症的人,正孤独落寞地躺在病床上。他凝视着和他的脸色一样惨白的白月光,癌细胞正在他的身体里无声无息地扩散,他被疼痛从四面八方包裹,埋没,折磨,被扔到虚无的幻境,也许下一秒就不会苏醒,他觉得他的身体像窗外的月光一样寒冷,镇痛剂和安眠药早已不管用,他急切地渴望着一支药剂能让他安详地离去
我们生活在如此极端冷酷的世界里,没有人知道前方的一步是否是万丈深渊,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个星球的某一角落里是否有一个生命正悄然消逝。
而月光的动人在于,它始终把它的清辉投射到每一个人身上,不分贫贱,不分贵富。它在看过了几千年的世事变迁年轮流转后变得淡然,清冷;没有什么能再在它的心中留下痕迹。
我面前的黑猫,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光,眯着眼睛龇了一下牙齿,又快步跳下栏杆跑走了,天上的月亮什么样,和它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