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得很静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题记
十八岁了,却遗失了往日的欢乐。许是少了亲朋的包围,许是多了尘世的喧嚣。于是乎,便觉世界太过烦扰,太过喧闹。便想脱离这凡尘,这太过繁尘的凡尘。 便沉溺于书中,妄图寻得一方宁静,无奈只是“知不可乎骤得,托心事于书中”罢了。许是缘,许是分,真也就懂得了许多,许多。 人,似乎总要犯些错才会长大。十八岁,也不例外。自恃吟得两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便懂得了荷,现在发现,错了。真正读懂荷,是在阅读过洛夫的《一朵午荷》后。
荷,自古以来便被文人墨客视作花中君子,于是便有了周敦颐、李白的名句,似乎从荷身上,也约摸可以找到些许的美好。 爱荷的人不但爱它花的娇美,叶的清香,枝的挺秀,也爱它夏天的喧哗,爱它秋季的寥落,甚至觉得连喂养它的那池污泥也污得有道理。最初,我爱荷,也是籍此。 家居农村,儿时,家中也是有荷的,或许太过注重它的经济价值,因而并未曾发现额外的馈赠。 荷在门外的一片冬田里。对于荷的全部,我尤爱那恣意开着的花,同那翠绿的叶子。记得,春日,嫩叶初发,青翠欲滴;夏日,便到了繁花盛开的时候。满池的荷花盛开,十分壮观。白的开得颇为早些,而红的,则要晚些。而中,我又最爱清晨去嗅荷的清香。那白中略略泛青的荷,加上她的馨香,是一种我用文笔所无法表现的美。沁人心脾,萦绕至今。
荷塘上面氤氲着雾气,荷瓣里藏着露珠,用手轻轻一颤,便滑落数滴,打湿衣衫,便终日都能闻到荷花弥漫着的气息。又唯恐将花枝折断,便极其小心。我更爱将头埋在花朵里,闻着那莲蓬上花蕊中散发出来的清香。而那后门阶边的泥塘,也正好成就了这番美事。站在台阶上,踮起脚尖,便能够到所神往的一切。 叶子也别有风致,微风中,微微摆动,散发出区别于荷花的香味。颇有《荷塘月色》中“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和“叶子也有了一丝地颤动,霎时,传过荷塘那边去了”的感觉。只是少了月色罢了。 高中以后,便不曾再与荷塘谋面。离了那久别的香。 “花凋了呢?” “爱它的翠叶田田。” “叶残了呢?” “听打在上面的雨声呀!” 醉心于书中的时候,渴望一曲音乐,如《荷塘月色》,又恐怕那挥之不去的尘世的喧嚣,沾染了这久违的宁静,破坏了这难得的静谧。 “这种结论岂不是太过罗曼蒂克。” “你认为……?” “欣赏别人的孤寂是一种罪恶。” 原来,欣赏别人的孤寂是一种罪恶,我赞成这样的说法。曾经,一直以为,孤独,是一种态度,不与人相处,似乎更显得“举世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遇见困难,便一个人豁命地迎上去,痛了,伤了,哭了,忍了,从来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或者说一直以为用血肉去轻吻剑锋是一种逃不出的宿命。我一直显露着孤寂,一种很容易让人洞穿的孤寂,一种不需要,却被别人可怜着的孤寂。我,让别人显得罪恶了,而自己,却更加的罪恶。 忽然,极想回到家中,与那抹久别的宁静邂逅。 回到家中,等待我的却全然不是那久违的图景。未曾遇得王昌龄“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的美景;也未曾遇见杨万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画卷;更未曾见得李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风貌。就给我的仅是寒雨纷飞里的一片残叶折枝。黄了的叶,残了的枝,扯着的十分笨重的莲蓬,低着头。在这寒风冷雨中显得更加凄瑟。 天,真的我要寻求一抹的宁静也如此的困难吗?久困于樊笼中的我,只是渴望些许的绿意,也,如此的难吗? 我流着泪,夹杂着彻骨的雨水,回头。兀地,发现眼前一抹红影一闪而没。我又转了回来,蹲下身去搜寻。
终于,在枯叶中,发现了一朵将谢未谢的红莲。这冷寂无声的红莲却让我惊喜得手足无措。不禁想起了洛夫那句“众荷喧哗,而你是挨我最近,最静,最最温柔的一朵。” 虽是一朵,也足以留给人生一番新的彻悟。忽而,已不再觉得这幅景象衰败,反而更见一般的风致。真切,从荷身上总能找到不尽的美好。 或许,我该在这尘世中尽力寻找那一份别样的美,发现那份别样的惬意。学会将扫荡整个生命的惊悚与战栗,置换成针尖那么大一丁点儿的痛苦。最重要的是,在闪电呼啸着经过的地方,更要竭力地雕琢出一朵惊世骇俗的小花,越是与苦难比邻,越有心思扮美素淡的光阴。 十八岁的我,站在池边,很静,很静…… 想到一首诗,有点文不对题: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