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青年人,但我酷爱中国古典文化。
对于中国传统文化,我一直强调自己的态度,就是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弘扬,这就是对中国古代文明最大的认可。
作为一个年青人,我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承载着更多的是关于民族、关于社会、关于人生、关于自我的思考,在思想的逐渐成熟中,我觉得热爱民族文化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面对当今社会非主流意识形态的引导,社会上部分人漠视自己的信仰,践踏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物欲横流,金钱第一,这是社会群体信仰的危机。我敢肯定这种危机既潜伏在意识形态,又反映在现实之中!总之,我能感觉到中国古典文化和传统文化,正在面临一场劫难,却又无可奈何,我不知道是历史的悲哀,还是我们现实的残酷?
回过头来看《陈情表》,这是一篇散发着传统美德的古代散文,现在能真正读懂的又有几人,在这个金钱世界,谁还在乎忠,义、廉、孝,它的观念,已经与我们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不可否认,当今社会不仅中国古文化离我们很远,似乎我们每天都在使用的汉字也离我们很远,说得严重一点,中华民族文化正在走向没落!
大学毕业已十年了,我觉得自己在毕业时曾高喊着做一名合格的新时代大学生,想起这些话,现在我都觉得脸红。我在经历了十年社会生活后,我明白自己已发生了蜕变,没有了纯洁,熄灭了热情,磨去了棱角,随波逐浪在这个金钱社会,已经变得庸俗不堪。我懊悔、我内疚,甚至痛骂自己。一个忽视继承的民族,发扬光大毕竟是一句口号,我个人的力量怎能与潮流抗争,我又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呢?
中国古代有无数个例子说到忠孝不能两全,而这些例子只是说明了这个历史命题的正确性,而没有突出它的矛盾性。忠孝不能两全,必然要有取舍。传统的封建礼教认为,不能两全时,必取其大者。以此作为前提,应该说凡是具有正常智商的人,都会选择忠,因为忠是忠于国家,进而忠于黎民,忠于天下,此为顺应天意,弗敢违矣!
而《陈情表》似乎是个例外。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李密《陈情表》核心价值理念就在这一句话中,我特别欣赏这句话,因为它不仅是文章的文眼,更重要的是它映射出中国古代治国理念。以孝治天下,古代似乎做到了,真正的能够为国尽忠的贤才,皆是大孝之人。因此,中国古代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甚至以孝顺廉洁来举荐官员,这也成为了入仕的主要渠道。
孝是立身之本,忠却是立国之本。
李密以“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设定自己的推辞逻辑,以孝为忠、为大义,更以孝作为仁君之仁,达到了自己巧辞而又不迁怒于君主的两全目标。是孝在前而忠在后,一前一后成就了李密的忠名。
那么“忠孝不能两全”应该指的是不能同时两全,如果处理得当,先后有致,那似乎也是可以两全的!李密的忠孝之名既归结于处理二者关系的得当,更在于李密内在的孝廉之心。
孝顺自己的祖母,不,别说是祖母了,就说是孝顺母亲,能在挺进仕途,成就大忠之间作出选择的,又能有几人?我不想以此来评论道德沦落或者是退化,但这个深刻的命题在现实社会中,其二难已经超越了传统意义上不能两全的范畴。
在现实社会,我们遗憾地只能看到,标榜自己忠于党者、忠于国者、忠于人民者,多乃营营苟苟之辈,他们鱼肉百性,伤天害理,岂敢指望他们大忠乎?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人君子,枉负大孝之名!
试问,一个不能行孝之人,到底有几人可以行忠心之事?又哪来那么大的德行去施恩天下黎民,更莫奢谈忠党、忠国、忠于人民之大事业了!
李密的《陈情表》以其“悲恻动人”的情感和形象生动的语言成为流传千古的美文,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了一席之地。历代文论家对它评价甚高,有的认为它“沛然出自肺腑,无斧凿雕琢痕”;有的说它“至性之言,悲恻动人”。苏轼则把它与诸葛亮的《出师表》相提并论,以为“读《出师表》不下泪者,其人必不忠;读《陈情表》不下泪者,其人必不孝”。而我读《陈情表》,虽然也觉得它确实是一篇千古美文,虽然也感觉到了它的“悲恻动人”,但并不以为它是真正的“出自肺腑”,也不是什么“至性之言”。我更多的是读到了隐藏在这篇美文之后的罪恶——封建专制制度的罪恶!
蜀汉被灭亡之后,作为西蜀才子又是蜀汉旧臣的李密,自然有一种故国之思,何况他还认为后主刘禅是“可以齐桓”的,只不过是“未得其人”罢了,对于蜀汉的被灭亡,他也就有一点不服气,对于篡曹魏而立的司马氏的晋朝,也就有一点不屑和不齿,或许还有一点仇恨,当然也就不愿意到这样的朝廷去作官而为它尽忠了,再加上他还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供养祖母的问题。因此,司马炎对他的“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就遭到了它的推辞、拒绝。然而,由于他拒绝的对象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也不是一般的政府官员,而是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封建社会中对所有人们握有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这个行动本身也就非同一般了,故而,他向司马炎写的这篇《陈情表》,也就与在他之前的嵇康所写的类似性质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大不相同了。
嵇康由于被好友山涛(字巨源)举荐去做官而勃然大怒,不仅不感激山涛,不接受举荐,反而写了《与山巨源绝交书》这样一篇千古奇文来痛骂山涛并与之绝交。嵇康的绝交书,洋洋洒洒近两千字,作者称心而言,率性而发,写出了自己的真人格、真性情,那才是真正“出自肺腑”的“至性之言”。文中虽然有对山涛的讥讽和痛骂,但更多的是揭露当时的黑暗社会,矛头直指当时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大将军司马昭,明确表明不与司马氏合作的坚决态度。嵇康之所以能够如此直来直去,除了他的直爽性情之外,更主要的是他所面对的只是一个文人山涛而已。
而李密的对象不同,其《陈情表》的写法当然也就不能相同,除非他铁了心不想要脑袋了。他只能是委委曲曲、遮遮掩掩。他把供养祖母作为一个拒绝出来做官的好借口,文中一再的渲染自己的身世悲苦、家境凄凉和祖母作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人命危浅,朝不虑夕”病危处境,以期引起暴虐的统治者的同情。为了遮掩他的故国之思,打消司马炎对他的疑虑,他把篡立的晋朝称为“圣朝”,说自己是“沐浴清化”之下,而不惜把他曾经为之尽忠的蜀汉称为“伪朝”,并宣称自己做官是“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也就是承认自己“有奶就是娘”的价值观。而且一再的贬低自己的人格,称自己是“亡国贱俘,至微至陋”,来满足司马炎的优越感和虚荣心。如此这般之后,还怕不行,又把自己的不愿出仕而要留在家中供养祖母纳入了晋朝统治阶级所谓的“以孝治天下的”价值体系之内,强调自己所作所为的合法性、合理性,最后才敢提出一个解决“忠”与“孝”矛盾的“先尽孝后尽忠”的折中方法,因为“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报刘之日短”。
嵇康虽然面对的不是皇帝而是文人山涛,但他最终还是被司马昭假借罪名而处死,他或许没有料到他的奇文能够传到司马昭的手上,使“大将军闻而恶之”,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李密虽然最后达到了自己的不出仕的目的,还受到了司马炎的赏赐,但是他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应该是真切地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的。读到最后的“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这一句时,我的眼前仿佛浮现了李密的那副充满忧虑、恐惧颤抖的面容!悲哉!
从李密的这篇千古美文中,我又一次更深刻地认识到了封建专制制度的罪恶!看到了俯伏在强权淫威之下的颤抖的灵魂!同时,我又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的我们是多么的幸福!尽管我们的社会还有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是谁也不会强迫我们去做官,我们也用不着去写这种如屡薄冰式的,可能使人回肠百转、一夜白发的劳什子“美文”了,更不用害怕文章写得让人不满意而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了!幸哉。
中国古代散文历史悠久,内容丰富,在阅读鉴赏时首先要把握作者的思想感情,要能结合作者的身世和作品的时代背景加以体会;着重要注意鉴赏语言特色,节奏的抑扬顿挫和遣词用字的妙处;此外,要特别注意熟读和背诵,积累散文知识和鉴赏方法。
李密自幼丧父,母改嫁,赖祖母刘氏抚养成人。李密侍奉祖母甚孝,故以“孝”名于乡里。李密为人刚正,颇有文名,年轻时曾仕蜀汉,表现出相当高的外交才能。晋武帝为稳定局势,打起了“以孝治天下”的旗号。为此李密曾被地方推荐为“孝廉”和“秀才”,但他因侍奉祖母而未去应召。后来晋武帝征召他为太子洗马,催逼甚紧,于是写下了《陈情表》这篇表文,再次以祖母年高无人奉养为理由婉言辞谢。在封建社会里,辞诏的话不是好讲的,稍不留神便会以“不忠”之罪惨遭杀身大祸。因此,李密必须寻找充分的理由,以十分谨慎的言词书写表文。李密辞诏的目的就在于为祖母养老送终。,为此他寻找出一个响当当的政治依据,这就是晋武帝自己提出来的“以孝治天下”的口号。所以李密在结构全篇时,紧紧扣住了一个“孝”字。为了打消晋武帝可能有的猜忌,他在文中还申明自己作为故旧遗老,现在不奉诏决非是忠于前朝,而是实属无奈,是为尽孝而难以远行的,因此反复强调“逮奉圣朝,沐浴清化”,特蒙“国恩”,“凡在故老,犹蒙矜育”,“过蒙拔擢,宠命优渥”等等,以表自己对当今的感情,同时表达“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愿望皇恩的诚心。如果不如此婉转陈辞,一味地辞不奉诏,那么作为表文的特殊读者----晋武帝在心理上就决难承受了。
李密反复强调孝亲,决不是为其不奉诏仕晋而故意寻找借口。他是真心因终养祖母才难能应诏的。读完全篇,我们可以清楚地体昧到,他的孝心不是抽象的,而是充满了孙儿对祖母的一片真情。整篇《陈情表》密布着感情的浓云。在作者的笔下,展现出一位可亲可敬的慈祥的老人形象。她悯孙儿孤弱,躬亲抚养,对李密有着大恩大德;正因为此,作者才与祖母建立起深切的感情。同时,作者还怀着怜悯之情,倾述着祖母的年老多病孤单无依的境况。第一段写她“夙婴疾病,常在床蓐”;第二段写她病情“日笃”;第三段则写她“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凡此都充分地表明一位晚辈对长者的关切与怜爱。李密在《陈情表》中不是一味地同晋武帝讲道理,而是充分地摆事实,以具体的实情说服晋武帝体谅他的苦衷。当然他所摆给晋武帝的实情,均染上了浓郁的感情色彩,引致晋武帝感到李密强调的孝是北孝,而不是不仕晋的托辞,这便是作者所拟想达到的写作效果。为了更深一层的打动晋武帝,李密还尽力渲染自己的处境与遭际。开篇便说:“臣以险衅,夙遭闵凶o”然后就在这一悲调中泣诉自己早年失去父母,孤弱多病,家不盛,族不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惨状,诏书特下本是件好事,大可受宠若惊,然而他告诉晋武帝,正是由于诏书切峻,祖母病情加重,反使他处于进退两难、狼狈不堪的境地;接着勾画出祖孙二人更相为命的状况。由于李密所陈述的情况充满了感情色彩,果真使晋武帝为之动容。晋武帝阅后说:“士之有名,不虚然哉!”不仅没对李密的辞不赴诏表示不满,而且还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甚至赏赐他两个奴婢,命郡县按时给他的祖母送饭。足见《陈情表》所体现出的“情”的力量。
《陈情表》的语言艺术也是大可称道的。作者采用了不少排比,对偶句式,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内容。如“既无叔伯,终鲜兄弟”,“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以长幼、内外皆无来显示自己的孤苦伶丁。又如以“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的对句表明李密的孝名与才名并传。再如以“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路”的排比渲染出圣命逼人的紧张气氛。“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则表示了作者誓报恩德的冰心诚意。《陈情表》的写作多用四字句,杂以参差句,语言练达,琅琅上口。由于此文的问世,为后世提供了众多的惯用语,一直流传至今,如“躬亲抚养”“零丁孤苦”“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急于星火”“日薄西山”“气息奄奄”“朝不虑夕”“更相为命”“生当陨首,死当草结”等,均成为人们信手拈来的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