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得知我的中考成绩时,我的表情就像被涂了一层胶水一样,迅速枯僵在那里;脑袋嗡地一声,像被格式化了的磁盘一样变成了空白。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冬眠,我才渐渐恢复了意识。中考前夕,为了将来能顺利通过独木桥,我放下了心爱的画笔;为了营造氛围,爸爸总是专门为我买来鲜花放在我的书桌旁;为了加强营养,妈妈经常在深夜为我煮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
望清华,这个名字是我爸给我取的。我爸读高中时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考取清华大学。结果未能如愿,所以,他盼望着我将来能考取清华大学。我妈也时常夸我聪明伶俐,说我长大后一定能为父母争光。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并坚信自己能够实现爸爸的愿望。只是没想到,中考就败走麦城!
那个没有作业的暑假,本应过得优哉游哉,无比舒畅,我却整天愁眉苦脸地呆在家中,像个深宫怨妇。眼看着暑假快要结束,渐行渐远的闺蜜们,大多去了她们满意的地方。而我,该去哪儿呢?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某个早晨,当我还在香甜的被窝里睡觉,鸟儿刚跳上枝头歌唱。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将我从暖和的被窝里拉起,邀请我到某某高中就读,三年学杂费全免。我迷迷糊糊地吱唔了几下,就说我再考虑一下,便挂了电话。于是,刚挂电话,又打进来一个。喂……
然而,这样的好事,只能在梦里实现了。最终,在爸爸的多方努力下,我进了一所普通高中。
在新的学校里,我变得更加勤奋。清晨,室友还在梦乡,我早已蹑手蹑脚地溜出寝室,开始背诵课文;夜晚,室友进入了梦乡,我还打着手电躲在被子里温习功课;课堂上,有些同学在玩手机,开小差,我却像录音笔一样记录着老师的每一句话;课间里,同学们在走廊上嬉戏打闹,我却在办公室向老师请教问题。草稿纸用完了一本又一本,笔芯换了一根又一根。但似乎是老天爷在跟我闹着玩,我越想取得好成绩,老天爷就越不让我如意。我每当想起我的大学梦,就心急如焚,疼痛难忍。
艰难的半学期过去了。放假那天,堂哥开着自己的豪车来接我。我虽然不懂得怎样去欣赏车的优劣,但行人们频频回望的眼神,我却看得一清二楚。要知道,堂哥与我读的是同一所高中,当年成绩也不太好。据说,他最好的成绩是年级倒数第三。自然,大学也与他无缘。但堂哥从小就喜欢做饭,并且有一定的天赋。读初中时,家里的晚饭大多是他做的。上高中后,虽然无法经常做饭,但只要放假回家,照样和母亲抢着做饭。即使是在繁忙的高三,也不例外。高中毕业后,他毅然不顾父母的阻挡,去了烹饪学校。学成后,在武汉的一家宾馆里当厨师。五年后,他自己开了一家小餐馆,生意很红火。后来,小餐馆变成大餐馆,资产早已达几千万。
回家的路上,堂哥问起我现在还有没有时间画画。我这才蓦然想起,自从我上高中以来,就再也没有拿起画笔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涂涂画画,爸爸妈妈也舍得为我花钱,很早就把我送进了绘画班。从最初的油画棒、水彩,再到后来的素描,我在颜料中寻找自由,在线条速写中制造乐趣。从小到大,我不知获得过多少一等奖、二等奖,金奖、银奖。但初三时,我爸认为画画影响学习,硬把我暑假报的美术课退了。
想到以前那个青涩的,留着寸板头的堂哥,和现在这个只需每日到各家分店去逛逛,做一下技术指导的青年老板,我感慨万千。虽然我的堂哥没有参加高考,但谁能否认我的堂哥不是一个成功人士呢?每个人都有一个最初的梦想,但因为各种原因,有可能失去或者根本不具备完成这个梦想的能力。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也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条条大路通罗马,高考之外,我们可以选择的路有若干条。
我不是父母的替身,我有选择自己爱好的权利。从明天起,我要重新拿起画笔,即使因此高考落榜,高考之外,也一定有我施展才华的天地!
我抿了抿嘴唇,转过头去,向堂哥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