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精美的镜子。淡金深黑的皇家边雕,奢华靡丽的整体设计,偶尔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宝石熠熠生辉,异常美丽。这干净得不带一丝瑕疵的镜面上,映出的却是一个不属于女孩子的冷漠的容颜。
泛着淡淡光泽的黑色碎发,刚好留过后颈,看起来随然而桀骜。唇瓣是淡红色,淡的恰到好处,就好似我无人时冷淡的性格。高挺秀气的鼻梁,一双幽深到几乎看不见底的黑瞳,看起来凛冽又寒冷,深如海,亦如夜。这般冰冷的气息,的确是我所拥有的。手指纤长,肌肤白瓷,还有那好像是艺术家们费尽心思雕刻出来的精致绝伦的下巴。
这的确是我的脸,精致漂亮得好像是艺术品的容貌。
那个女孩,就像我的双胞胎一般,气息一样,容貌一样,穿着一样,甚至连眼神都一样,似乎就是我在照镜子时看见的自己的影像一般。但随后我极诧异地发现,原来影像不是面前的女孩,而是我!我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与女孩隔得极近,也极远。因为我面前似乎有无形透明的结界,将我与那个我所熟悉的世界隔离开来,我看得见她,看得见他们,她却看不见我,他们也看不见我。
我很快冷静镇定下来,抬手,指尖轻轻划过我面前的结界,奇怪的是,我碰到它时,没有坚硬冰冷的触感,镜面居然泛起了如碰触湖面一般细小的涟漪。我加大了力道,涟漪一圈一圈舞开,越来越大。
镜外的女孩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和我神似。女孩转过身,对着门外轻轻喊一句:妈,今天我要出去玩。
声音果然也和我一模一样。
早点回来。老妈侧脸看“我”,淡淡微笑道。
女孩颔首,接着穿上了风衣,踩着楼梯下了楼。我竟然也跟着女孩子一起移动。我的视线不知怎的非常宽广,可以多方面的看见她,就好像我是她旁边的一个正常人一般,与她并肩行走。
我走路的速度很快,不用刻意加快脚步,也能把一些普通人远远的落在后面。我没事的时候喜欢抓我左手边的头发,导致我左边的头发要比右边的头发稍稍薄软一些。我的眼镜经常从鼻梁上滑下来,为了我能够看清楚上面的东西,我必须要把它往上推,所以在很多人眼里我就是装有学问,对此我也只能无奈一笑。我喜欢用幽默的语言和别人谈话,把别人逗得忍俊不禁。我有的时候会嘴唇流血,那是因为我经常咬嘴唇,咬得过了,就流血了,总能让别人把我想成一个自虐人。我不喜欢戴红领巾,因为我不喜欢暖色系,例如黄色,例如粉色,例如橘色,再例如红色等等。我不喜欢穿裙子,因为它总能够限制我的行动,没办法从高处跳下来,害怕裙子被风从下往上吹起来,没办法坐在低处,否则只能夹紧双腿,还没办法玩双杠。
我喜欢看书,所以女孩的目的地便是书店。我每一周都要去一次,一次就泡一整天不嫌累。在走一段步行街的时候,大概是因为视线宽广,我的余光瞥到了一处小巷子的深处,令我大吃一惊:一个朋克打扮的流氓手持尖刀,把两个身穿校服的少女逼到墙角,并淫笑着用手去侵犯她们的身体。少女们眼噙泪水,却不敢轻举妄动,若一不小心葬送了性命,可就麻烦了。
女孩似乎也看到了那令人气愤难当的一幕画面,脸色徒然一沉,掉转方向,直直的拐进了巷子。流氓察觉到了女孩的到来,有些恼怒,一亮刃光闪闪锐利的尖刀,威胁着吼道,你回去!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杀了她们再杀了你!
这时,我真的有些紧张了。若是我,也许可以把流氓放倒。但是这个女孩,不知道可不可以。毕竟人家有武器也有人质,尽管女孩的气场比他强大,但是站在公平角度看,女孩是出于劣势的。
女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讨厌威胁我的人,更讨厌拿别人东西威胁我的人。流氓这下子有些恼羞成怒了,挥舞着尖刀就要冲上来捅她。
女孩轻盈向旁一闪,抬手一掌击上流氓的小腹。流氓手臂一转,立即就向她的胸口刺来。女孩身体一低,如一条柔软滑润的鱼,能够在刀尖上游刃有余的鱼一般从流氓的手臂中间游走。女孩的身高帮了她大忙。
女孩抬手掐住流氓的脖颈,流氓立刻伸出一只手来拽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持尖刀的手在无力的挥舞,因为女孩不断加大的力道,让他有些脱力。
女孩顺势一个上钩拳打上流氓的下巴,又以极快的速度抬腿一脚踢掉他手中的刀。武器没了,制服他就简单多了。女孩趁他捂着下巴哎哎叫痛的时间,手掌成刀下劈砍破了流氓的鼻子,最后一个干脆利落的劈腿让流氓倒地不起。
不知是谁在小巷口喝彩,原来早就有人想要救那个校服少女了,只不过看流氓持有凶器而已。女孩抬起眼帘冷淡的望向吓得浑身战栗的两个校服少女,淡淡道,还不走,等他再爬起来骚扰你们?
校服少女们连忙鞠躬致谢,但是刚刚发生的一连串的时间让她们吓得魂都要掉了,连话都不敢说了。
女孩绕过躺在地上的流氓,走出小巷子。他会有人来处理的。
我一直沉默的看到现在,发现这个女孩也并非是另一个我,她拥有我所没有的东西,例如她的口气,例如她的身手。太过令人匪夷所思,这不是我。
忽然,我的眼前白光乍现,我不得不抬起手挡在眼前,挡住耀眼的阳光。这时,一个舒展着黑色羽翼的好像恶魔的东西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明显是个男性,拥有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美丽,冰冷而强大的气息化作光芒,几乎让我睁不开眼。奇异的熟悉感在我的大脑里流窜。面前的男子轻轻颤动如翼的双唇: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语毕,他展动幽黑的双翼,向我飞来。我就像是忽然沉浸在一片冷漠之中一般,没有知觉……
……
“阿轩,阿轩,快醒醒!”骤然,我感到一阵地动山摇,好不容易撑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乔以奚精致的脸。
“嗯?怎么了?”我揉揉惺忪的眼,打个哈欠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开聚会呢,你开着开着突然说要去天台吹风赏月,然后就睡着了。不过看你睡觉的样子,似乎做了个噩梦,所以我把你摇醒了。”他哭笑不得地斜睨我一眼。“不过,你梦着什么了,出这么多汗。”
我想了想,的确,我是在洛允冰家开聚会的。我淡淡一笑,起身整了整衣服,淡淡道:“我做了一个梦,然后,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