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起来,睡眼朦胧的,在转身时发现了一滩鲜血,原来是昨晚睡功大作,将一只瘦弱的蚊子生生地压死了。
忽地想到在当人的十几年来,我日日夜夜地与蚊子搏斗,手上已有了不少的血案,心头都快有些麻木了。但不知道为何,看着床上的那一滩血,那一扭曲的残尸,我突然感到了生命的脆弱,想着难保我也会有一天,也被一个“人”重重地压死,这个人可能不叫朱家华,甚至,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朱家华的人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一个小小翻身,就悄无声息地“杀蚊”于无影无踪之中。
借着刷牙时的空闲,我的脑子就开始解剖这忽如其来的难题。
何为“死”?从字形上看,“死”来源于小篆,右边是人,左边是“歺”(残骨),指的是人形体与魂魄的分离。在看了定义之后,发现原来死是如此地简单,看来那只不幸的蚊子是被我把他的魂魄进行了强行地分离了。
死亡是一种结尾,更是一个过程。
在楚汉之战的尾声,项羽的大势已去,被汉军近七十万夹攻而下,霸王突围不成,司马迁用了大量的笔法写了当时状况的惨烈,但在霸王别姬、乌江自刎处,却用一个充满着悲壮的画面结束,这个画面给人带来的不仅仅是对项羽的惋惜,更是对生命力碰撞的惊叹。项羽临终前的那一吼,横过了乌江,穿透了所有的文化书扉;又是司马迁,在《报任少卿书》写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这曾经被认为是中国文人的标准死法,被后世千千万万的人争相效仿。如南宋的文天祥,虽然他知道面对着强大的元朝,支离破碎的南宋难以为敌,然而他明知是死却奋起抗争,用一支文人风骨沾起凄厉的血墨,在一次次的抗争、一次次的拒降中,文天祥在走向死亡的道路上,一笔一划地,紧咬钢齿,在华夏的精魂中刻下重重地一笔;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死都是那么惨烈,宋代书画家米芾的死就很另类。死前一个月,米芾就安排后事,跟亲友告别,把他喜欢的字画器玩全部烧了,还准备了一只棺材,起居吃饭全在棺材里。死前七天,米芾洗澡换衣服、吃素焚香,把亲友全请来,举着拂尘说:“众香国中来,众香国中去。”说完扔掉拂尘合掌而死。
我合上了眼睛,让湿漉漉的毛巾滋润着我蒸发了一夜的皮囊,想到米芾的安乐死,不禁感叹,这样子的死,也未免不是一种幸福。
对于死亡,我们往往有着一股来自骨子里的恐惧感,其实这是生命机体的一种天然的防御措施,不怕死的人常常更接近死神。因此有人就曾感言:“先行一步是烈士,先行半步是勇士”。
生命中处处有弱点,生活中处处藏着死亡的伏笔。也许你在玩电脑时像国际象棋冠军尼古拉·古得科夫一样,在跟连赢电脑三局后,突然被电脑释放的强大电流击毙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许你行走在街上时,被楼上一对吵架的夫妇扔下的一个榴莲不幸砸死;也许你听到星期五会放假时会被活活地笑死……
但很奇怪的是,“死”这个字眼,是人们常常谈论到的,却又是人们时常回避的东西。也许是中国深层文化中几千几百年来唯心主义的深刻影响,人们都很少直接地提及这一话题,总不自觉认为这里边有些“忌讳”的东西。但更多的是人们对现今生活的迷恋,对死亡的迷惘实质是对现实生活的对比思索。在某种意义上,死这东西是人们对死的未知,更进一步地说,这是人类对自身的迷惘,是对一生中的情感纠结在临死前一起迸发出来的复杂情感。
死亡是这么的简单,却又给我们以复杂的情绪。随着冲厕所的水声响起,在一片波涛声中,我结束了对死亡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