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
今年春天很冷。快清明了,早晨出门,地上还湿漉漉的——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天上依然阴云密布,显示出不情愿、不想走的表情。天上那一堆堆灰色的烂棉花之间被割了几刀,从缝隙中透出一丝丝那苍白的天空。远处的工厂喷出的黑烟与乌云融为一体,感觉那乌云似乎压到面前。
在上学的路上,我看见了那些油菜花。早春阳光明媚,蜜蜂唱起春词时,它们开得漫山遍野,将这山头变成一片金黄的花海。但现在,它们抵不住昨夜的风雨,大多都倒伏了,金黄的花海掺了许多冷绿的杂色。只剩一两枝挺立着;每枝上也只有零星几朵小花了。在雨的洗涤下,花更现苍白,在寒风中瑟缩、颤栗。
那些小树枝头都绽出嫩绿的新芽,尽管现在春寒料峭,但几日前的温暖阳光就可以使它们爆发一个冬天积蓄的能量了。旁边的菜畦里,小白菜上挂满昨夜风雨留下的泪珠,只要一拨弄,它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哗哗地流。
走进教室,向窗外一瞥,看见了旁边一幢楼顶,生长出的那一片片青青小草。那草在万物凋零的深秋冒出头来,扎根于贫瘠的干枯霉苔上,努力生长着。冬天,爬山虎枯萎了,万年青的叶子上也蒙上一层灰。它们是灰色冬天中唯一抹青翠。在冬日的寒风冻雨中,青草同风雨对抗着。风有时很大,风吹进教室,粗布窗帘被风撕扯出“噗、噗”的声音。但青草靠着身体中柔韧的纤维,风吹来时,他们优雅地倒向后方,发出“刷、刷”的笑声。当风稍稍歇息时,它们又起来了,又发出了笑声——风奈何不了它们。雨后,你很难在它们身上看见残留的泪水。每次雨打在它们身上时,它们都将泪珠顺着叶片滑下,沾湿脚下干枯的土地。现在它们的叶片已经有一丝枯黄,但并不是它们抵挡不住春寒——它们已经坚忍一个冬天了。青草已经子粒饱满,只求一场风雨,抖落种子,它们才会安心化为春泥,在下一个冬天孕育生命。
但烂棉花般的乌云被东风清扫干净,当天空变为湛蓝的丝绸时。油菜花可以子粒饱满的退下春之舞台了,小树也可以尽情伸展自己了。阳光也会揩干小白菜的泪。
当爬山虎和万年青发出新芽时,青草可以休息到下一个冬天了,但这春天依然属于它们——它们不正是春天吗?春天自然属于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