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在心里,会激起水花,会引出波纹,与滴在江河中没什么分别,只是多了一丝感伤;其实感伤也该像那江河中的水花一样,转瞬即逝。
——题记
雨点滴滴嗒嗒地从灰蓝色的天空中无奈地飞下来,撒落在这灰蒙蒙的城市中,一小股雨水从天窗悄悄地爬进来,缓缓地蠕动着,在天花板上留下弯弯曲曲的足迹。
顺手泡一杯绿茶,茫茫地看着窗外。那雨滴似乎也漫无目的地,随风飘起,又随风落下,仿佛在寻找栖身之处。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我格格不入,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闷热的夜,令我窒息,辗转不寐。何处才是我的容身之地?
同样是一个令人厌烦的雨夜,爸爸妈妈在屋子里谈了一整夜。在一盏昏黄的台灯下,两个人促膝长谈,俨然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友,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以至于连我站在门外都没有察觉。我仔细地盯着两人看,发现两人的脸上都已泪水模糊。第二天,妈妈就不见了。爸爸说,妈妈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去了。我当时并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但我知道,妈妈离开了我。我扑到爸爸怀里,大喊着:“她的幸福?什么叫她的幸福?难道你和我不是她的幸福吗?”爸爸沉默着,任凭我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裳。
我时常安慰着自己,爸爸妈妈都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爸爸妈妈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两个人在一起过得不开心,分开是应该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对彼此的伤害降到最低点。爸爸说,他们谈了一晚上,只是在讨论一个问题,那就是,该怎样向我解释。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至于怨恨他们。只是在看到别人那美满而又完整的家庭,心中不禁漾起一丝羡慕,一丝苦涩。
就这样,又过了3年。爸爸要出国学习半年,所以,我到妈妈家住。这是我第一次到妈妈家,他们似乎显得特别激动。在去的路上,我曾经想过,我永远不会理会那个男人,永远不会。因为只有爸爸才是妈妈的幸福,那个男人,不是,也永远不会是。但是,我的幼稚也恰恰证实了我的浅薄。当门打开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与一张素未谋面的脸。那两张脸是那么的般配,以至于我都不忍心……我叫了声“妈”,顺便叫了声“叔叔”,那声“叔叔”叫得那么沙哑、干涩,那可是我竭力说服自己叫的,因为我不想叫我妈伤心。他似乎有些吃惊,赶忙把我往屋里迎。他想接过我手里的行李,但我手抓得紧紧地,不留一丝余地。我抬头看看妈妈,妈妈的眼里闪出了一丝异样的眼神,似乎是愧疚、似乎是歉意……我一松手,行李落到了他手上,他好像完成了一次特殊的任务,高兴得像个孩子。他说了自从我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这好歹也是你第一次来。”我看了他一眼,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头钻进了厨房。妈妈给我泡了杯茶,递给我。我说:“他对你挺好的。”我分明觉得那双递茶杯的手震颤了一下。妈妈小声地说:“嗯,挺好的。”“那就好。”我说道。我第一次感觉到,我们母女俩似乎无话可说。
不一会饭做好了,他做了满满一大桌菜。他不住地问妈妈:“这菜做得怎么样?”听到妈妈说:“挺好的。”他才放心。席间,他不住地往妈妈碗里夹菜,也不住地往我碗里夹菜。作为回敬,也作为一个不让妈妈伤心的理由,我夹了几棵菜心放到了他的碗里,他竟然就着这几棵菜心,吃了整整一碗饭。无语,又无语。我要离开这让我窒息的地方。我起身对妈妈说:“妈,我有点累了,我先睡了。”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分明听见他说:“是我做错了事了吗?”妈妈答道:“不,是我对不起她。”
突然,眼泪决堤。世界变得好模糊,水一直漫到心间。
茶真苦呀,放了太多太多的茶叶。这雨何苦下得这么凄美?这淅沥沥的小雨,为什么惹我哭?强颜欢笑的时候,那风中的雨云猜中了我的心事,我从来不知自己如此的多愁善感是为了什么。
这半年中,我不住地问母亲这样一个问题:“你幸福吗?”每当母亲回答这个问题,脸上总是荡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福。
无疑,母亲是幸福的,就如同父亲一样。今天是我的生日。告别了14岁,迎来了15岁。
也许,人也应该这样。要使自己从过去走出来,迎接新生活,将那段时空化作平面,将它叠好,压在记忆的箱底,任它去尘封,去化灰。
我困了。也许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将是一个崭新的我。
一切,都是我希望……
那个雨夜,让我一生难忘。
不忧愁的脸,
是我的少年,
不苍黄的眼,
等岁月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