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柱子就要返校了,父亲却歪在床上睡着了。
母亲要叫醒他,被柱子拦住了。
“让他多睡一会儿吧,爹太累。”
母亲便不再说什么,
收拾好柱子的东西,母亲照例出去借钱。
看着母亲的背影远了,柱子打开包袱,拿出两个鸡蛋,进了里屋,来到父亲的床前。
经过岁月无情的冲刷,父亲的头发早已花白;杂乱无章的皱纹,横七竖八地卧在他脸上,像黄土高原上沧桑的沟壑;一双眼睛仿佛承担了太重的压力,已深深地陷了下去;额头上汗珠点点,青筋隐约可见……
父亲老了,是他在顽强地支撑着这个家呀。柱子鼻子一酸,两颗泪珠滚下脸庞。
轻轻地把鸡蛋放在父亲床头,又看看他没什么动静,柱子悄悄出去,坐在矮凳上等母亲。
院子里似乎发出一阵响声,柱子以为母亲回来了,连忙跑了出去。没有人,只有几只麻雀在觅食。柱子就驻足四望。
不远处贫瘠的土地上是绿色的庄稼,在太阳的照耀下泛出青黄的光。四周黛青色的大山连绵不断,像一条锈得发黑的铁链,把这里的人世世代代牢牢地锁住。
柱子突然想起父亲的话:儿子,将来你要走出大山。
是的,我一定要走出大山。柱子在心里默默地说。
太阳大毒,皮肤被晒得火辣辣地痛,柱子只好回到闷热的小屋。
看到桌子上打满补丁的包袱,柱子突然意识到应该检查一下,以免带回来的书落到家里。
打开包袱,几件旧衬衣,一罐咸菜,五本书,没错。咦?
手触到两个圆圆的东西,掏出来,是两个鸡蛋。
柱子纳闷了:家里只有两个鸡蛋,全给煮了,怎么又冒出两个,怎么回事?
走进里屋,父亲依然打着微鼾,而床头的鸡蛋不见了。
我记得好像已经拿出来了呀?难道……难道我记错了?
柱子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在校期间高强度的学习和严重的营养不良,早已使他患上了神经衰弱症,这点他是知道的。
于是,他又把那两个鸡蛋放在父亲床头,然后立在那儿想,还是有点不大明白。
脚步声由远而近,柱子连忙跑出去,果然是母亲,满头是汗。
又数了一下,母亲把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递给柱子。
“好好读,别惹事。”
“嗯。”柱子擦去了泛滥而下的泪水,回屋拿包袱。
二十多里的山路,柱子走惯了。天没黑透,就到学校了。
打开包袱拿书,柱子触电一般呆住了,里面赫然躺着两个鸡蛋!
当天晚上,柱子跑到校外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天亮的时候,他又异常平静地翻开了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