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从外面的世界直射到教室里,打在黑板上,晃得好多同学睁不开眼睛。这节正又是历史老太的课,同学们只能看见她急的跳脚。
"嗖"的一声,粉笔头从不少同学眼前穿过。老师的瞄准技术可比美国的弹高多了,从来不会射偏。,一个懒洋洋的沐浴在阳光中的同学,接到讯号,在老师万恶的眼神中慢慢的伸伸腰。
教室里有轻微的窃笑声。
里昂,八年级一班的插班生。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都活跃了起来,里昂趴在桌子上,心想,上午的阳光就是好。"里昂,班主任蔡老师有请。"不知道哪个同学故意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哄"的一声,同学们都笑了。
他无所谓的表情,让不少同学都免不了为他担心。
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老师抬起头,招呼他,"你过来。"班主任是一个很年轻的女老师。他站在老师的办公桌旁,等待老师的批评。周一蔡老师刚强调,上课睡觉是绝对的"死路一条",接近初三了,学校也要求的很严格。
接下来老师的话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里昂,昨晚上是不是睡的很晚?""哦",他没否定也没肯定,"初二了,学习是比较累点,不过也要注意休息。你是插班生,新学期刚刚开始,和新同学,新老师好好相处,好了,回去吧。"
一路上,他都像在做梦一样,记得在小学时,因为把作业落在家了,结果,那节课,被老师当着全班人的面奚落了一顿,老师语中带刺的话和同学们的眼神,让他不敢在抬头。
他还记得那一天,放学的路上,他的同学骑自行车不慎摔倒在地,他把他送回了家里。结果自己回家时,已经很晚了,爸爸劈头盖脸的臭骂,让他得心情差到极点。那一晚,他和爸爸吵翻了。他在被窝里,泪水冲了出来,却死死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那一晚,他梦到了自己的妈妈,她默默的看着他,却不说话,他想要靠近,却发现越来越远。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默默的不出声,同桌胖子凑过那张大圆,"怎么,被训了?"他没有说话,因为这时铃声响了。
年轻的数学老师踩着铃声走了进来。这节课,他一点睡意也没有,虽然什么都没听进去,心里百感交集,却不知道为什么。
新学期要开一个小型的班会,同学们纷纷报节目,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同学们叽叽喳喳的说着。
一个女生,来到他的面前,"你不报节目吗?"他摇摇头。
"那好,老师说让我们一起主持这次节目,下午早些来。""我?"他惊讶的问。
"对,老师要开会,没时间和你说,让我来传达。"她笑了笑。
"可是…"他刚要说什么,她把资料递给他,转身就走,"下午早些来。"
胖子凑过大圆脸,"她可是咱们班的班长,秦晴,你们一起主持,不得了哦。""去你的。"
那天的班会很成功,他的声音很好听,两个人配合的也很完美。同学的节目花样杰出不穷,笑声飞出窗口,变成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笑声回荡在整个世界。
蔡老师坐在教室最后的一排,笑咪咪的看着他。
他也没有因为这样而不再闯祸。外班一个混混给秦晴写了份情书,每天放学时在校门口等着她。她坐在教室里发呆,课上老师提问,第一次见她红了脸。
里昂课下对她说,放学和我一起走,她犹豫了一下,点点了头。
那晚,里昂的爸爸给班主任打电话说,他没有回家。
他和一群混混打了起来,他被好多人按在地上,拳头像雨点似的落在身上,他渐渐的失去了直觉。醒来时,他看到身边站着好多人,秦晴红着眼眶,然后是班主任,她的头发没有了往日的光泽,眼睛里有淡淡的血丝,他看到了爸爸,坐在椅子上,按着额头。他向来只要遇到心烦事,头就会疼,虽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一丝的难受,可是他亲眼见过他用头抵着墙,汗一滴一滴的落下,颈部的青筋显而易见。
见他醒来了,几个人欢呼着。爸爸没有像往常一样训他,他拍了拍里昂的手说,"像个男子汉。","秦晴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了,里昂,这太危险了。"班主任心疼的看着他。他笑了笑。
再回学校时,混混已经被学校开除,而自己也上了校园报纸,他的名字也被全校人众所周知。"你也可以算是个名人咯,"秦晴笑着说,"拜你所赐",他也回了一句。
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月考时,他破天荒地的考了全班21名,以往总是在倒数中徘徊。爸爸那晚喝得有点多,拍着他肩膀,"儿子给爸爸好好学。"他看着他红红的脸,红红的眼睛,突然发现爸爸老了,他的脸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突然好想妈妈,以前,一家三口多么完整。
妈妈在他小学四年级时,便离开了。他们离婚了,他在冷冷的大街上,任凭风把他吹着,他哭哑了嗓子,挽回不了妈妈回头。
这一切,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他照样和同学们在操场上玩得忘乎所以,在课堂上讨论问题水深火热,谁也没能察觉到一个孩子内心深处的,伤感和想念。
母亲节就要到了,前一天,同学们纷纷讨论自己给母亲的礼物,他看着窗外,佯装着没有听到。学校要每班抽出一节课,当感恩母亲的班会。
每个人都是激动的,唯独他不是。
蔡老师红润的脸庞在夕阳的照耀下那么的美,她也应该是一个母亲了,里昂想。"里昂,说说你的母亲。"一阵犹豫之后,他的一句话,让全班热闹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最低温度。
"我没有妈妈。"他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回响。
班里死一样的沉寂。
下课后,他来到了蔡老师的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回家了,她总是最后一个走。这一天,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的不知所措,老师红着眼睛慈爱的看着他,说了好多话,她告诉里昂要坚强。她红着眼圈说"其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很像我的孩子。他是在车祸中离开我的,也是你这个年龄,所以,我珍惜我每一个学生。"说着便趴在桌上抽泣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蔡老师,木头一样的站着,思绪万千。他没想到老师那么灿烂的笑容下也隐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像朋友一样倾诉着,最后,蔡老师说了一句让他一辈子感动的话,她说,"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你的第二个妈妈。"他心想,这多像是电视中,小说里的故事情节,课如今却也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算不算是幸福的。
他背着书包,慢慢的走在冷冷的大街。路灯散发出暖暖的味道。"来了,来了。"他听到前面的惊喜声,抬眼望去,是同桌胖子,秦晴,还有四眼他们。
他们跑过来,"你小子够意思,感情每天自己看路边的风景啊?"胖子友好的在他胸口擂了一拳。几个人都笑了。深黑色的天空下,几个不怕黑暗的孩子,消失在街角。
新学期结束了,考试成绩还算理想。里昂坐在电脑旁,给同学们发邮件,最近他们正商量着假期怎么过。他给蔡老师发了几张贺卡,第一张是一个男孩在黑暗中摸索的前进,黑暗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他得眼神让人感觉到了他的恐惧。他在后面备注着:这是以前的我。第二张是一个张着嘴笑哈哈的小孩子,在阳光的沐浴下健康的长大,他在后面写着:这是现在的我。最后,他说,老师谢谢你,如果可以,我想叫你一声,妈妈!蔡老师在电脑前,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个假期对他来说是最有意义的,爸爸的生意蒸蒸日上,整天春光满面,听了他的意见,酒也很少喝了,隔三差五的和他出去转转。四眼抱怨说,他爸妈给他报了几个补习班,忙得抽不出空来玩。秦晴回了老家,和爷爷奶奶感受了一段时间的乡下风光。胖子和他爸妈去旅游了,寄回明信片说,见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
里昂坐在阳台上,看不清天上闪闪烁烁的星星。但却看到了大地上的星星,那灯光从每一个窗口中流露出来,是浓浓的爱意。终于聚集到一起,"砰"一声,爆炸了,烟火在空中美丽的绽放,鞭炮声,哗哗哗的回响在耳旁。楼下几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里昂,新年快乐,快下来。"是秦晴,还有胖子他们。他飞快的跑下楼。
"去哪玩?"
"我们去看蔡老师如何。"
"开学后还怕你见不够她啊。"
"你不懂啦,这时候她最需要的是我们了。"
"为什么啊?"
"因为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