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疲劳过度,得了富贵病。
富贵病?这是什么病?用迷茫又焦虑的眼神望着老态龙钟的医生,希望从医生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眉目。可人家几十年的从医经验,怎会让你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呢?老先生泰然自若地吸了口茶,缓缓道来:“富贵病嘛,从字面上来看就是要富贵点,多休息休息,吃的好一点,注意一点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注意,注意就好。”呼!还好!“不过呢……”老先生又吸了口茶,我的心眼一下子又吊上去了,“饮食要注意点,忌生、冷、酸、辣,忌酒,刺激性的食物要少吃。总之,要注意。”如捣蒜般点头,一一记下老先生的注意点,可发现不知如何落笔是好,就写了几个大字:注意刺激性食物!突然发现自己的概括能力越来越好了,一个词就准确无误地概括了所有的东西。看着老先生在药方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仔细一看,着实佩服,狂草的水平早已超过张先生。
在老先生的注意声中,退出就诊室,来到划价处,中药方子是要划价的。“噼里啪啦!”一阵算盘珠子互相碰撞的声音,“唰”飞出两张白纸,我慌忙接住。速度真快,珠心算哪,快要失传的文化之一,佩服得五体投地。虔诚地拿着药方去付钱,拿药。从药剂师那里接过药,重心突然往下,七帖药如此之重!想来是不会错的了,老医生等于专家,老中医是专家中的专家。
回家喝了一碗又一碗的,仍不见效。母亲着急了,千方百计打听到上海有一家医院的医生很厉害,据说是权威专家,和母亲风风火火地赶往上海。由于是冬天,衣服穿得多,路上怕冷,还拿了条毛毯,很大一包,感觉像回家的农民工朋友。赶到上海已经是下午了,大包小包走进医生办公室,人头攒动。嗬!好多人啊。一进去,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专家从人缝中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就诊。放下东西,母亲想喝水,看见旁边的桌上放着热水壶,就想去倒水。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大喝:“放下!”母亲愣在那边,“这水不是提供给病人的!”义正言辞,母亲只好放下水壶,坐在一旁。“哼,乡下人!”一阵冷风吹来,不就是倒点水喝吗?怎么就成了乡下人了呢?
终于轮到了,原来是最后一个。专家抬眼看了一眼,搭脉:“啥病啊?”一愣,这不是专家门诊吗?难道还有人看其它毛病的?有了前车之鉴,认为专家一般都很严肃,小声回答。“哦,是个富贵病啊!”随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在身上察访了一通,又是洋洋洒洒一大篇,最后满意地欣赏一番,交到我的手里。“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是,我们是从宁波过来的。”“原来是小宁波啊,我以前也不是上海人的,从嘉兴那边过来的,看来是老乡啊!”一阵寒暄,可她好像还没有放我们走的样子,“你们是住镇里还是村里啊?”“原先是村里的,现在搬到城里去了。”“哦,宁波现在也有城市了哦!乡下特产蛮多的哦?”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母亲点点头,“像苋菜梗、芋艿头、臭冬瓜,这些超市了都有,但是就是没乡下人自己做的地道啊!”母亲顿时明白了,“这些我们乡下人家都有,经常吃的,下次给医生带点来好了。”“这不用了,不好意思的啊。哈哈……”原以为这下可以走了,可是似乎医生真的舍不得:“你们养鸡吗?”“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不然样鸡鸭的。”“哦,你们现在住在镇里了噢!乡下样的鸡比超市里的好吃,肉比较筋道……”又开始与母亲论起了家常菜,母亲一一点头记下。第二次去看医生时,凡是医生提到过,母亲都带齐了,一进去,就有人嚷嚷到:“哟,小宁波来了,来来来!大家让一让,让我们的小宁波先看啊,人家还要连夜赶回去呢!”亲昵地牵过我母亲的手,顺势接下我母亲手里的东西,优雅转身、落座、搭脉,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漂亮!不到一分钟,一张药方写好了,嘱咐我等一下再到她办公室去。等所有的病人看完了,她和母亲又话起家常,说起了宁波的特产,惊讶于她的知识面如此之广。
这样去了几趟,把宁波的特产买了个变,可那富贵病不见起色,于是又换了个权威专家。这样周而复始了几次,仍不见起色,于是放弃学业,在家安安分分呆了几个月,吃了点补药,脸色日渐红润,去医院复查,竟恢复了。这时,我才真正体会到“富贵病”的精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