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了?我无从得知,也并没有人告诉我。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妈妈居然哭了,哭的是那么的伤心。这眼泪的成分很复杂,有失落、有无奈、有诀别、有委屈、有悔恨、有愧疚、有自责、有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虽然我无法正确的判断出这眼泪的真正含义,但我知道妈妈的确天辛苦了,太累了。我所能体会到的恐怕也只有这十几年,因为我只有这么大。
我试着去寻找这哭声的真正含义,却没有任何的头绪。妈妈从小把我养大,默默的付出,一直为这个家受累。儿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中间的辛酸恐怕我不能真正的体会,也无法真正的体会。因为她把所有的关怀和爱无任何条件的投入到我身上,而我却只知道一味地无任何保留地去妈妈身上索取我需要的东西。直到有一天,每个人都会发现任何形式的索取都将有偿还的一天。我知道了这个道理,但偿还的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我并不知道,但我希望它越快越好……
这段时间,妈妈办了许多事情,一直忙碌奔波。不是给我跑东跑西,就是给妹妹跑东跑西。办着那些也许在别人眼里非常好办的事情,而她却要忙上一个月,甚至更长。其实我明白,像我这样的家庭,找人办着自己合理事情都是很难的。一没关系,二没钱。还得给人家说好话,还得看人家心情。我试图用好的形容词去形容这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社会,但我真的找不到……为什么会这样?我们总在被适应着,无力改变,只能面对。
妈妈一个人忍受着其中的难处,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总是压下心中的气愤和不满。因为她明白,她还要过日子,还要生活,所以她忍受着,一个人默默的付出,为这个家受苦受累。这是十多年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妈妈办哪件事是顺利的。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这十多年来的生活重担压着她,但他从来没有向困难低过头。
它不仅让儿子吃饱不冷,更想让儿子过得更好。所以她承受着,她也不愿意让孩子受苦,受累,因为她们受过苦受过累也就罢了。而我去不争气,总是和她们顶嘴,惹她们生气,她们图的又是什么?
我无法用语言来解释我这十几年来所犯下的罪行。人们总说,在孩子和父母的战争中,孩子是永远的赢家,因为孩子是她们手中最重要的筹码,她们又怎敢轻举妄动。我们总觉得她们做的不够好,总觉的她们付出的不够多,她们说我们几句我们总有理由,总觉得没别人家过的幸福。而她们有时也会这样觉得,我们受苦了跟着她们。她们不能让我们向其他孩子一样生活,她们也惭愧着,但她们却一直努力着,改变着。妈妈做什么事情总是重复做很多次,说什么话总是说很多次。总害怕有一点做得不好,总害怕有一点没说到。
当早上来学时,她起来给你一个人做三样饭时,你就会明白。我试着把每一种饭都吃了一些,边吃边流泪,那种感觉又有谁能体会?一直吃到最后我真的吃不了了,吃到最后又吐了出来。因为我不想让她白费时间,她的付出我全部接受。尽管我吃不了那么多,但我必须都吃。她肯定也知道我吃不了,但做那么多不就是给我留了有选择的余地,让我有所挑选,选最适合自己的。因为她们想让孩子们尽可能的吃好。这些爱,我现在才明白。这些付出,我现在才懂得接受。以前早上,她们起那么早做饭,我们睡着。有时叫我们我们还不起,有时要迟到了我们就跑了,有时还嫌她们打扰我们了。我以前不能理解,就要迟到了,为什么有时还嚷我们非得让我们吃饭,吃少了非得让我们把吃完。因为她们的付出和爱,我们不懂得接受。很多时候哪怕你吃了一点,她们都会很高兴,因为你们没让她们白白付出。
每次吃饭,你觉得好吃的,她们都觉得不好吃,为的只是让你多吃点,让你吃饱,吃好。你经常动筷子的盘子,你会发现她们很少动筷子。妈妈不喜欢掉剩饭,但每次饭少的时候,先吃饱的总是自己,她们总会说不饿。妈妈不喜欢倒饭,因为她们知道它的来自不易,但当你吃不完的时候,他们又会让你别撑着,吃不完就吃不完了,最后的剩饭又谁把吃了?吃不饱的是她们,吃撑的还是她们。因为她们知道有些东西她们已经改变不了,她们只是尽她们最大的努力让你过好。
就这样你还嫌她们唠叨,嫌她们麻烦,嫌这个家不好,嫌她们耽误了你的前程……我们总觉得自己受够了,已经无法再忍受了,她们刚说两句就和她们大吵。有些时候试图逃避,不说话,不回家,试图离家出走。但为你担心,为你操心的又会是谁呢,不还是她们吗?只有最爱你的人,才会为你伤心,为你担心。他们的心总是被她们最爱的人伤害着,但她们却无话可说,而自己也总是伤害着最爱自己的人。
其实真正受够了的是她们,她们的心被一次次的伤害着,她们仍旧忍着,仍旧付出。她们已经被社会磨练的千疮百孔的心又被一次次的伤着。她们试着不去生气,想着你们毕竟是孩子,等着你将来明白的一天,明白她们的付出和爱。其实她们也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到来,那你天要等多长时间,你们才能理解她们,但她们依旧付出。你们生气了,她们想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给你说好听的,给你弄好吃的,就这样你们还不可原谅她们。就这样,父母在这场战争中输得片甲不留,而我们却还洋洋得意,以为是我们赢家。其实我们都是输家,在这场战争中根本就不存在赢家,只有输家,只有两败俱伤的下场。因为他们爱我,我亦爱她们。
妈妈是个坚强的女人,因而从不愿在别人面前展现她软弱的一面。也许是已经压抑太久,也许是压力太大。这一天还是到来了,但比我预料的要早。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一次次的冲击着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心中的那道防线最终还是被击垮了。恐怕那道防线早已支离破碎,现在一触即破。
她自己进了另一个房间流泪,恐怕是真的控制不住了,竟然会在我面前哭出来。尽管她再坚强,她毕竟还是个女人,所能承受的和承担的也是有限的。不管多么坚强,也需要得到安慰,得到关心,得到支持,得到保护的。半睡半醒中隐隐约约的听到她的哭声,我竟然也情不自禁的哭了。这是忏悔的眼泪,我试图冲着忏悔的眼泪中找到自我,可是猛然间发现已经面目全非。试图去找到一个能让她原谅我的理由,但都显得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我已经无法弥补那曾经的伤害,能做的恐怕就是以后尽最大可能的不去伤害她。去懂得接受她的付出和爱,没有理由说自己承担不起,或者说偿还不起。
很多时候我都很想借给她一个肩膀,让她有所依靠,因为我已经长大了。让她靠着我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以减轻她的压力,我知道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能得到安慰、得到支持。但当我到她面前时,刚才的一切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当我选择付出是,你却又不肯接受。那样的掩盖为的又是什么,没有多余的话,站在那里默默地支持着她,也算是一种安慰。
妈妈:你的爱,我拿什么来偿还?
如果说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不懂得接受爱的人是让人遗憾的,不懂得付出爱的人是让人害怕的。
爱的同时付出和爱的同时接受,便是爱的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