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许久没有出门了,自从那次磕破了脑门之后。
坐在窗边,望着外面那草长莺飞、春意盎然的世界,我的心就像渴望出门玩耍的小鹿,总要往外跑。但是,额头上那醒目的伤疤,却犹如一道无情的绳索,一次次把我硬生生地拽了回去。
奶奶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她不知在哪里找出一顶帽檐很低的帽子,让我带上它,跟她一起去山里散散心。
我惴惴不安地走出了家门。我把帽子压得很低又故意把头发往下拉了拉,紧紧地跟在奶奶身后,希望她能我挡住别人的目光。
山路上游人如织,我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山间新鲜的空气丝毫也没有缓解我的紧张。见我小心翼翼的样子,奶奶拉着我离开人来人往的大路,走上了一条僻静的石子小路。
走了一会儿后,看四周无人,我大胆地抬起了头。这时,我看到了一幅美丽的画面:阳光洒满山谷碧绿如茵的小草在和煦的微风中尽情舒展着腰身,享受着温暖的呵护;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不知从何处飘来,循着这清香,我看见不远处有一株槐树开满了洁白如雪的槐花,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走近了,我惊异地发现,原来,这清香,这繁花,竟来自一株被残破的树干。显然,它被火烧过,留下了焦黑的痕迹;烧过的地方,因雨水侵蚀,还形成了一个空洞;而且,它生长的位置,是一块人迹罕至的土石坡地,既无沃土,又无人护理。但即使是这样,它还是没有倒下,又以顽强的意志演绎了“满血复活”的奇迹。
这真是一棵奇特的树。虽九死一生,却不改初;虽历经沧桑,却依旧枝繁叶茂;虽面目全非,却花香满树;虽地处贫瘠,却尽情绽放。站立树下,仰望着点点繁花,想着它的前世今身,温暖的阳光如涓涓细流,从那花瓣间滴落,带着让人陶醉的清芬,流进我的心田。
突然间,我似乎觉得那长久以来盘踞心中的阴影,似乎被这带着花香的阳光驱散了。相比这老槐树的遭遇,我额头上小小伤疤又算什么呢?树犹如此,难道我还要一直行走在伤痕中吗?
就这么想着,我们离开了这生机勃勃的老树。我的步伐渐渐变得轻快起来,不知不觉,我竟走到了奶奶的前面。我脱下帽子,任山风吹散头发。温暖明亮的阳光洒落在我的额头,滑过我的脸庞,又无声地落下,在脚下、在路上尽情地滚动着。
不仅如此,它们似乎也在我心里跳着轻快的舞蹈伴着这明快的韵律,我迈开大步,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