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教师每年都要过教师节。
只可惜我当过教师却没有过过这个特别的节日,父母大半辈子都是当教师的,也没有过过这个节日。因为在文革中他们被迫改行了。
我当教师的时间很短,从1979年8月到1982年3月做过高中、初中语文老师。
其实我非常不愿意当老师,因为在文革中我亲眼目睹当老师的父亲被造反派毒打的惨状。可是在1977年高考时我只能选择师范类学校,而毕业时又没有本事改行,我班有好几个人从师范一毕业就改行不当老师了,当时真是羡慕死我了。为了留在县城当老师我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靠一个至亲长辈的帮忙,留在了县第三中学教高一语文。
然而好景不长,三中因为升学率高于省重点中学县一中,县教育科决定让三中于校长去一中当党总支书记。于校长一下子带过去24名初中、高中各科教师,当然我只来一年,还没有入人家的圈子,只能留在变成初中的三中继续当语文教师。
初一的孩子,没有当过老师您不知道,特别难带,他们正处在懵懵懂懂的阶段,还不太明白人生的路怎么走。
我们学校初一的学生全是重点校淘汰下来的,学习好的不太多,家庭条件好的不太多。很多学生家长是木材加工厂、航运局装卸队的工人,认识不了几个字,孩子在家庭里没有任何教育环境。在我的课堂上,我得特别注意那些爱淘气的学生,别的科任老师课后常向我反映哪个哪个学生又捣乱课堂了,害得我整天得找那些淘气的学生谈话、找他们家长谈话。
然而话说多了,也就不管用,有时我气急了,就拽着淘气的学生脖领子把他薅出门外去。
一次是在春季刚开学不久,一个姓w的男学生,从家里带来了一个猪尾巴,课间时,他把猪尾巴悄悄地插在了教地理的白老师棉帽子上了。白老师是回族男性老师,是我师范下一届校友,他为人忠厚老实,一些学生总爱欺负。这次w恶作剧正巧被我碰到,我一时火冒三丈,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脚,顿时w来了个前仰趴倒在地上。他转过身来刚想张嘴骂人,我照他屁股又是一脚,踢得他哎吆妈吆直叫唤。
白老师惊呆地看着我说:"怎么了,你怎么打学生了?"这时围观的学生说:"白老师,他往你帽子上插根猪尾巴!"白老师这时才发现地上有根不太长的猪尾巴,他顿时大怒,上去就要用脚朝w的肚子踏去。我一看不好,立马把白老师拽住说:"把他弄到办公室再说。"
白老师的父亲是当地的阿訇,在当地很有影响力。一个中学生浑浑噩噩地做出了严重违反民族政策的事,处理不好,要在当地造成很坏的政治影响。我之所以气急败坏地用脚踹那个学生,很大的成分是给白老师看的,想以此消减他的愤怒,争取他能对那个学生能给予原谅。
在教导处,我厉声训斥w:"你知道吗?你严重违反了民族政策!今天白老师要是暴揍你,我都不能解恨。破坏民族团结,这个罪名你能承担起吗?"
W是单亲家庭,生活条件极差,基本没有家庭教育,学习极差,但他做这事不是品质问题。一个13岁的孩子纯粹是图一时痛快要戏弄老师,根本不懂这么做的严重危害,用我们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混球一个。
严厉训斥完w后,我又耐心劝白老师,说w还是一个13岁的孩子,四六不懂,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的生活条件也很艰难,原谅他一回吧。白老师毕竟是厚道之人,他没有深究这个学生的错误,此事也就此打住了。后来我从学校调到报社也经历了一起涉及民族政策的新闻报道,那个结果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差一点让我丢了部主任的职务,这是后话,有机会我把它写出来,以此警戒自己。
在和初中一年级学生打了一年交道后,我们学校又变成了职业高中,我又教了职业高中一年级学生半年。在和这些学生打交道的过程中,我心疲力竭,深深认为世界上最难的工作就是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和那些正在成长的还懵懵懂懂的学习很差的学生打交道。
我认定了一个理,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