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粲的小学自我介绍就是这样的,初中时的依然如此。很多的学生希望能在第一次的接触中留给别人深刻的印象,因此自我介绍也会精彩纷呈,可是苏祈粲是个渴望安静的孩子,既不期待身上停留了多余的眼光,也不希望自己被旁人孤立。只要普普通通就好,老百姓才最容易快乐。所以他不会为自己发言时下面一片的唧唧喳喳感到不满,他加快语速把简短的几句话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坐了下去。流水帐似的敷衍如他所愿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大大咧咧的往椅背上一靠。那时的苏祈粲由于五岁时就上学了,看起来明显的小了一些,有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总体来说还算可爱。
小升初考试时就有了的激烈竞争,苏祈粲似乎没有感觉到,他以高于分数线1.5分的成绩来到了现在这所市内最好的中学。周围的每个人都可以说是精英,年幼的面孔由于骄傲和兴奋闪闪发光。苏祈粲觉得自己仍旧可以如以往一般晃悠下去,他不喜欢在做完作业后还去上补习班,也不知道那大段大段的空余时间可以干什么,所以他就看着窗外的天空云彩发发呆,总是一遍遍的想着很小的时候曾经看过的故事——窗边的小豆豆。
初中第一次考试他是班上的十三名,年轻的班主任用班费给前十五名买了奖品。一到十名的奖品是相册,十一到十五名的奖品是橡皮擦,在同学们的掌声中走向讲台的苏祈粲很明显的皱了皱眉头,他暗暗的下定决心要在以后的考试中拿到相册,于是过往的后几个月,他稍稍用功了一点点,也就是会在上完课后把课本随手翻翻。第二次考试,苏祈粲得了第三,被班主任当作进步最大的典型好好表扬了一番,可他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因为这次,班主任什么奖品都没发。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受伤和被骗的感觉还是很强烈的。
考进了班级的前三名,苏祈粲立刻备受瞩目,开始有人有意无意的问他用了什么参考书或者上了什么补习班,开始有人暗地里拼命的想把他当作所谓的竞争对手。没有人相信他茫然的眼光,没有人相信他除了做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看电视或者发呆。有人会指指点点的说“呐,那个人很虚伪的,每天用功的要死还不承认。”苏祈粲讨厌这样的感觉,那些目光使他觉得浑身都被扎了刺。
虽然是渴望安静的孩子,却也不是没有争强好胜的心,好,行,你们这样说我,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望尘莫及。
以后的每一次考试他都是前三名,若是不用考政治,他就是年级第一。所有嫉妒的眼光都慢慢的变成了一种羡慕,那时正流行《灌篮高手》所有人都在学着樱木花道叫嚣:“我是天才!”苏祈粲无疑是最有资本这么自称的,所以他时时叫得最响亮。
后来他有了一个同桌,是某一次换位子时碰巧坐到他旁边的,是个极其沉默的男生。成绩平平,长相也平平,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永远冰着一张脸。这种性格对十二三岁的苏祈粲有种说不出的吸引,每次当他毫无困难的又考了第一时,只有那位同桌不会羡慕不会嫉妒不会祝贺不会自惭形秽,他什么表情都不会露出来,还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看见他的面无表情,苏祈粲总有着一种满足感,他会轻轻的叹气,紧紧盯着同桌的脸,时不时的想到从前的自己就想像面前的人那样,对什么都不关心,可以傲然的俯视众生。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被卷进了这个世界中。
终于有一天,苏祈粲在又一次叹气后,对着连头都没偏一下的同桌说:“秦浅,我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另一半。”当时的他,绝对没有任何不健康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同桌就像被掩埋的另一个自己,他有着自己想拥有却没办法拥有的一切。
作为初二的男生,他开始多愁善感的悲哀,他开始觉得自己活的确实虚伪,他觉得真正的自己被深深的埋藏起来了。
秦浅总算扭了一下头,没有半点笑容的说,你怎么了?然后站起身来说,走,我请你吃冷饮。苏祈粲乖乖的跟着他,走到卖冷饮的冰柜前,秦浅问,你想吃什么?苏祈粲略有点紧张的扫过琳琅满目的鲜艳包装,咽了口口水说:“我想吃赤豆冰棒。”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什么年代了,还会有这种东西么?秦浅转过身子,头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次,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个遍,然后又转回去,用没有起伏的音调说:“两根赤豆冰棒。”卖冷饮的阿姨愣了一愣,在冰柜里刨了半天,挖出两根随随便便用薄纸包了一下的冰棒,塞到秦浅手里。秦浅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把一根外包装破的不是很厉害的递给苏祈粲,这个给你。
苏祈粲原本想推让一下,看到了秦浅直直注视的目光,顿了顿说:“谢谢。”两毛钱一根的赤豆冰棒,一咬就只有满口的冰凉,和很突兀的甜味,如同久违了的童年的回忆。融化的水顺着棒子,手臂滴到地上,留下轻轻浅浅的印记。秦浅抬起头,迎着太阳对苏祈粲笑了一下:“还蛮好吃的嘛。”
然后他们成了要好的朋友,表面上看起来和从前完全一样,但每天放学后,他们会轮流请对方吃一根赤豆冰棒。递出去五毛钱,找回一毛,两个人就可以很快乐的吱吱嘎嘎吃上一阵子。
那是初二的夏天,有碧绿的草和灿烂的阳光,还有廉价的一拿到手上就开始滴水的赤豆冰棒。
终于有一天,兴冲冲的苏祈粲捏着五毛钱冲到小店门口时被告知,那种冰棒已经不再卖了。夏天过去了,他们初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