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感情上的亲疏”会直接影响到“对事物的认知”。不然,同是H2O的“水”,何以在不同人的笔下呈现出异样的特色,寄寓着不同的情怀呢?
水——李后主的不尽哀愁
一代君王,本已习惯了金口玉牙、发号施令,过惯了作威作福、纸醉金迷,享尽了春花秋月、歌舞升平。然而,一旦沦为仰人鼻息、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其心情会怎样呢?李煜忆“不堪回首”的“故国”,虑朝不保夕的现实,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滋味”是什么?当然是“愁”——身世之“愁”,亡国之“愁”,怀旧伤今之“愁”。“愁”如此铺天盖地、绵绵无绝,多情善感的李后主能不移情于物、托物遣怀、赋滔滔不绝的江水以感性的认知吗?“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啊,那奔腾不息的江水,就是他不尽的哀愁。
水——辛弃疾忠愤的希冀
即使遭受投降派的种种打击,可念念不忘南宋王朝和广大沦陷区人民的爱国诗人辛弃疾,仍然向往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战斗生活。他置身江西造口壁,面对无数青山、不尽江水,虽满腹惆怅,却难禁一腔忠愤:“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人生的境遇,爱国的赤诚,使他寄意于山、赋情于水,山水成为他认知的载体。是啊,无数青山虽可遮住长安,终究遮不住江水的向东流去。无疑,此处的东流之“水”,是作者抗金报国、收复失地的理想寄托。
水——闻一多痛恶的丑恶
1925年,深受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带着强烈爱国热情的闻一多先生从美国归国。旧中国军阀混战、民不聊生,政治腐败、经济凋敝的惨景,使他心中的梦幻破灭了。面对北京西单二龙坑南端的一个臭水沟,诗人对沟水的一个新的认知脱口而出:“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它断不是美的所在”,只能“让丑恶来开垦”。因为作者心有所积、情有所属,才在爱憎交织的心绪中,赋“水”的意象以“死”的特征。这丑恶的、腐朽的、绝望的“死水”,就是当时黑暗的中国现实啊。
水——朱自清心仪的美神
南方已成为革命的策源地,北伐也正在酝酿之中。1924年,朱自清先生的感情是积极进取、充满旺盛斗志的。他登山情满于山,游水意溢于水。于是平平常常的一泓潭水,竟成生机勃勃、风姿绰约、
令人心仪的美神:“那醉人的绿呀”使人心旌摇荡;那“蕴蓄着这样奇异的绿”,令人想张臂拥抱,令人想用手去抚摩,令人想用口去吻。试想,如果朱自清先生没有热爱祖国山河的炽情,怎能对一潭绿水有此认知和感受呢?
眼前同一样的水,笔下何以有不同描述?无疑,是认知受感情影响的结果。无须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