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宁静的清晨,古朴的小院里,传来爽朗快活的歌声。只见一位老人,正两手背在腰后,悠闲地踱着步,在兴致勃勃地引吭高歌哩。他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精瘦干练,气宇轩昂。没错,他就是我最可爱的外公!
童心未泯的“陪玩”
小时候,我常年住在外公外婆家。内敛稳重的外婆是“陪读”,陪我学习,练琴,画画。生性顽皮的我更愿意和外公“混”在一起,他是我忠实的“陪玩”,最铁的“哥们儿”!
你可别小看这位“老爷子”,虽年纪大,“鬼点子”倒不少。晋升为“陪玩”没几天,他便办了公交月票,一大早就拖着我上公交,一路上一边观光,一边为我详细介绍,真是一本图文并茂的“活教材”呀!几月下来,我俩把市内的公交几乎坐遍了,我这个“超级路痴”,被训练成了“电子指路器”。时至今日,他还常为此“自吹自擂”一番呢。
“公交旅行”结束后,玩性大发的外公又请出他的老爷车,载着我去乡下转悠,美其名曰“投入大自然的怀抱”。记得那是盛夏,绿油油的田野如同一块晶莹的翡翠,在微风的吹拂下,展现着一种动态的美。凹凸不平的土路两旁,生长着一丛丛野花,明黄色、乳白色和紫罗兰色交相错杂着,在嫩叶的衬托下,绵延向前,仿佛一幅朴实缤纷的水彩画。我和外公靠在软软的草垛上,吃着老冰棍,逗着蚂蚁,快活地听他讲着乡间的往事。多年来,这幅诗情画意的乡村画卷,一直鲜明地保存在我的记忆中。
外公当“陪玩”的那段时光,是我童年最珍视最难忘的日子。和他在一起,我不仅感受到快乐,更收获了一份沉甸甸的爱……
伸张正义的“智多星”
外公年轻时是位军人,是部队里鼎鼎有名的政治指导员。退休以后,他仍“三句话不离本行”,到处伸张正义,颇有一番“大侠气概”。邻里吵嘴时,他总是去主持公道;儿女出现矛盾,他总是秉公“执法”;甚至在大街上偶遇交通事故,他也耐不住性子,自告奋勇地给民警当助手……
外公的耿直和智慧,更是在一次突发事件中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外公散步回来,家里静悄悄的,浸透着一种诡秘的寂静。外公毫无戒备地走进光线阴暗的偏房,一拉门,顿觉头顶一阵巨疼。睁眼一看,一个蓬头垢面的陌生男子,正手持一把利斧,满面惊恐地注视着他。外公这才明白遇上入室抢劫的小偷了!他深知,此时稳住小偷的情绪才是上策。
于是,他不顾巨大的疼痛,开始跟小偷周旋起来,竭力拖住他。跟他说一些闲话,问一问他的家庭情况。让他慢慢平静下来,放松警惕。等待着被老姐妹拉去逛街的外婆回来。可是左等右等,外婆就是没回。渐渐地,小偷有些坐立不安了,开始怀疑外公要暗算他,他把放在桌上的斧子又攥在了手里。外公依然平静如水,微微一笑,又以长辈的身份,苦口婆心地给小偷讲起道理。外公讲得绘声绘色,气势依旧不减当年。经外公一番“教导”,小偷痛哭流涕,后悔不已。见时机成熟了,外公主动放他走人。小偷一出门,外公就立即大呼“捉贼”,小偷顷刻间束手擒。很快,外公“智斗小贼”的“事迹”传开了,还上了当地的晚报,大家都充满敬意地称他“伸张正义的‘智多星’”哩!
憨厚可爱的“妻管严”
平时,外公在我们跟前可威风了,说话是字正腔圆,发号施令是有板有眼,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做派。但是,外婆一“驾到”,外公“这台戏”就唱不下去啦!因为,他是名副其实的“妻管严”呢!
外公这辈人大多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思想,外公却是个例外。每天清晨,他都兴致勃勃地起来做早饭、买菜,午饭、晚饭后的锅碗瓢盆也都是他的份内活儿。“真没出息,是新时代的‘家庭妇男’呦!”小时候,我经常拿此取笑外公,他并不介意,顽皮地眨眨眼睛,然后照做不误。现在,我才知道,这是外公对外婆无言的关心和爱护。
前几天,我去外公家小住,不禁趣从心生,想逗逗“老爷子”:“外公,你喜欢外婆吗!”听到这么直接的问题,外公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大大方方地答道:“喜欢,非常喜欢呀!”这时,恰巧外婆走进屋来,我趁机对外公耳语道:“外公,为了表达你的真心,你有勇气亲外婆一下吗?”斗胆说完这话,我已经做好了吃一记“栗子掌”的准备,不料——
外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献上了英雄一吻。
“哎呀!”外婆惊骇地捂着脸,一脸的讶异:“你这死老头子,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这是干什么?!”“咱们也跟孩子们学学时髦嘛!”说完,外公不禁朗声大笑起来。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我不禁想起了范成大的一句诗——
“我愿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爱情,也许,平平淡淡才是真吧。
外公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身体硬朗,生气勃勃。沧桑的岁月给予他的,不是怀旧的伤感,亦不是垂垂老去的惆怅,而是对儿女、对家人、对生活无限的感激和热爱。他就像一棵虬枝缠绕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笑傲生命,挺拔在天地之间。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敬祝外公晚年笑口常开,越来越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