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世界是清丽的有些透明的暗黄色,就像落叶的颜色。枯萎、调离。这样的颜色比黑色更可怕,因为它象征着绝望与死亡。
落叶又开始在空中飞舞了,想念以往的秋天,想念一个人逃了课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吹着冷风发呆的秋天。我喜欢看天空,特别是寒冷的季节。想念的事,都回不去了,于是就成了怀念。
校园里有棵大树,深秋的时候叶子会黄得金灿灿的,很耀眼,这不是我的世界的颜色,太惊艳。风吹起,整树的叶子纷纷扬扬地飘下来,积得厚厚的,看不见地面,一地的忧愁,金黄色的忧愁,没有人打扫。像极了《英雄》里的某个画面。我站在树下呼吸着大树的呼吸,嗅着这季节的香气,抬头看见天空有东西在剥落。那不是落叶。
校园里还有一栋半旧的楼,是艺术中心,我常去的地方。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空旷的大教室里弹琴,琴声穿出高墙,飞向天空,同落叶一起舞蹈。艺术楼很美,我经常站在大玻璃门前看着爬山虎爬满旧旧的墙,像缠绕了多年的故事,旧旧的往事。
春天和夏天的时候,爬山虎长得特别茂盛,它们会悄悄地钻进琴房的落地窗来,阳光灿烂地照进来,叶子绿得刺眼,钢琴上,地上洒满细碎、斑驳的阳光。我会想起一个男孩,小学时很喜欢的男孩,我哭的时候他会笑,我笑的时候他会发呆,那个偷偷摘了别人的月季来当玫瑰送给我的 小男孩,那个和我一起啃雪糕的小男孩,那个有着春天的色彩、阳光般笑容的男孩。明明和他的记忆留在炎热的夏天,我却会在寒冷的深秋想起。多次错觉他在天上看着我,看着我发呆,看者我弹琴,看着我茫然地行走,看着我痛苦地和岁月挣扎,看着我为逝去的日子和未来的生活难过。我不经意地抬头,看见天空中剥落的,是他的影子以及影子后面的时光。他的色彩与笑脸。我的金灿灿的童年。
我的青春就这样像云层剥落。我的天空已经在开始倾斜。我的世界还是那样泛黄的旧色。十八岁,高三。我怀念。钢琴,曲谱,发呆,初恋,以及那些随季节而流转的岁月。我怀念,以往的秋天,耀眼的颜色,放肆地花时间去伤春悲秋的日子,以倔强的姿态堕落的日子。
今年,我站在十字路口。
也许,我们永远都站在十字路口。向左,往右,生命总会有尽头。只是,我们永远都找不到退缩的理由。
在凌晨四点醒来,世界安然,窗外秋风萧瑟。这是吹得人绝望的风,这是一绝望而漫无边际的季节。太多的人都还在沉睡,我为他们祝福,祝他们有个好梦,然后开始美好的一天。我想说我愿为陌生人祝福,我想说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是我知道,祝福是苍白的,愿望也是无力的。也许在新的一天来临前,我应该把昨夜飘落的秋叶打扫掉,清除那些因苍老而掉了一地的绝望。忘记花朵绚丽、阳光明媚的季节,忘记刚才做的一个梦。
刚才我从梦中醒来,那不是 一个具体的梦,我只记得眼前有很多彩色的泡泡,五光十色,飘来游去,真正的梦幻。那些色彩太艳丽,刺伤了我的眼,于是我醒了。想起童年岁月里的万花筒,双眼干涩。来到窗前,所以看见了这个绝望的凌晨景象。与梦中的色彩落差太大,格格不入。我想我是不是应该不要醒来。
梦中多么绚烂的景象,醒来却是一地的绝望。
我才发现,凌晨的颜色原来也是暗黄的。当人们醒来,它就会呈现出一种明亮的假象。
天还是亮了。明知道那是假象却不得不承认他是光明的,于是有了期待。
天亮得刺眼,世界清晰可见。然而我的世界呢?它的颜色在脑海里若隐若现,带着那梦里抹不掉的色彩。凌晨的那一地绝望还是固执地纵横在我心底,我无法忽略那招之即来,挥之不去的灰暗阴影。我在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堕落。这个季节已经开始变旧了。
原来,所有的东西都会变得陈旧,如同那栋优雅的艺术楼。我的回忆,我的笑容已变得旧旧的了,我的世界更加肆无忌惮地发黄了,记忆中的那些面孔已随着季节的转换,容颜逐渐苍老。
十字路口,犹豫和为难都不是理由。是借口。
怀念是借口,感伤是借口,绝望是借口,堕落是借口。唯有无能为力是真实的。唯有那梦里的色彩是真实的。原来,那种色彩一直在我的上空兜转、盘旋。原来我一直都一堕落的方式坚强并憧憬着。只是,很多时候,面对现实,我的坚强不堪一击。
天空依然明亮得刺眼,它一直都这样心安理得地欺骗着我。如此耀眼的白光照不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