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林梓桐最爱吃的就是巧克力,她说巧克力能补充能量,下班以后我买了很多巧克力给林梓桐送去。到达精神病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梓桐的房间却没有开灯,我推开门走进去,帮她打开灯。
她抬起头来,看见我来了,特别高兴地招呼我说,你来了啊,我等你了好几天了,你一直没有来,是不是挺忙的?我笑着说,是啊,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看你,这是萱子让我给你捎来的巧克力,她说你最爱吃巧克力了。
林梓桐乐着说,萱子真了解我。我问她,梓桐,你刚才在干什么?怎么也不开灯呢?林梓桐说,我病了,有些事情我都忘记了,刚才我在想以前的事情。我又问她,那你想起了什么?她说,我觉得都挺模糊的,但是又好像有印象。我说,记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她问我,你说我的病能治好吗?
我说,当然能治好了,对自己要有信心。她说,我知道,我一发作就和疯子一样,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你说,我这是怎么了?我说,梓桐,你别害怕,好好配合大夫的治疗,一定会好的。
学校快期末考试了,苏丙文和石晓璇比以前更忙了,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机会也少了,学生们都忙着应付期末考试,偶尔也会有一两个学生来咨询室找我,平常的我总是很清闲的。坐在办公室里,偷偷上网聊聊天,偷偷溜到操场上去散散步,偷偷回忆一下我们在这所高中上学时的情景。
我站在窗前,看着对面教学楼里的他,我记得当初,我们在教学楼,苏丙文在办公楼,课间,我经常站在窗前看着对面办公楼里的他,此时,他的办公楼搬到了教学楼里,依然是个靠窗的位置。
我还是和当初一样,一空闲下来,就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他,常常把现在的他和当初的他做比较,我们分开已经有五年多了,在这五年多的时间里,也许,我们都觉得彼此没有变化,其实我们都变了,对于我,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颗心,那颗八年来一直没有改变的心。
他和以前真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他很喜欢运动,可是现在,他却连下楼都懒得动了;以前的他很喜欢和学生聊天,可是现在,他最多的却是唉声叹气;以前的他从来不批评学生,可是现在,他总是伤害到学生们的心。
在我心目中,他永远都是那个健康可爱的邻家大男孩。我记得高二那年,学校开展演讲比赛,班里派我去参加,结果,我输得很惨,连一个小小的三等奖都没有得到。比赛结束以后,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里,刚坐下,我就哭了,他递给我毛巾,说,擦擦眼泪,别把眼睛哭坏了。
我说,苏老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苏丙文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总想着成功,你并没有让我失望,你能代表我们班去参加比赛我很高兴,这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我站起来说,苏老师,你别劝我了,我就是一个永远变不成公主的灰姑娘。
后来,苏丙文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上说,你并不是灰姑娘,相反,在我眼中,你是一个公主,只是是一个不甘示弱的公主,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公主。你是一个好学生,你具备很多同龄人所不具备的优点和特长,你热情、善良,还有一颗细腻的心。最后,他在信末用英语写了一段话,翻译成汉语就是,当我仰望群星闪烁的天空时,天上最亮最可爱的那颗星星就是你。
现在,我只想知道,那个几年前的苏丙文,现在还存在不存在?答案是什么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存在能怎么样?不存在又能怎么样?总之,他现在已经属于别人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是,八年的等待就是这个结果吗?
林依很快也有了工作,是在董毅的公司里,董毅说,公司里的宣传科刚调走了一个,正好可以让林依过来试试。林依凭着她高效的毕业证书,还有董毅的面子,很快就在公司立足了。平时搞一些公司里的晚会,把公司的办报创办一下,更重要的是赢得了老总的赞赏。
林依和董毅的感情也是急剧加温,董毅每天都把林依从家里接到单位里,又从单位里送到家里,风雨无阻。林依的脸上每天都荡漾着幸福的微波。李歆常笑着对林依说,林依,你来到大连真是幸运啊,才多长时间爱情事业就双丰收了。林依的脸很红很红,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李歆,你真讨厌。
电话响了,我接听电话,是陈夕,陈夕问我,萱子姐,李歆呢?我找她有事。李歆接过电话,过了好久,她才说,你再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以后我给你打过去。
我问她,陈夕找你有什么事?听起来很着急。
李歆很无奈的说,哪有什么急事,他就是催我考虑好了没有。林依凑过来问她,那你考虑好了没有啊?李歆说,我早就考虑好了,可是不敢说,你们都知道,陈夕的心有多脆弱有多敏感,我害怕伤害到他。林依说,可是你总是这样会更伤害他啊,李歆,你千万不能欺骗自己,知道吗?李新皱了一下眉头,说,你说得轻巧,可我怎么对他开口啊?我说,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他早晚也得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李歆拿起电话,对我们说,这次我豁出去了。她拨通了电话,说,陈夕,我是李歆,我考虑好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作我的弟弟,我最好的朋友看待,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会……陈夕,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也不想欺骗你。我们都听不清楚陈夕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总之,李歆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刹那哭了。
学校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学生们都放假了,苏丙文、石晓璇和我也放假了。石晓璇像个孩子似的说,放假喽,解放喽。我和苏丙文看着她都笑了,苏丙文问我,萱子,假期有什么安排吗?我说,我哪有什么安排?趁着假期好好玩玩,你呢?
苏丙文说,我打算和你师母回云南老家过年。石晓璇问他,那你还回来吗?他说,我当然回来了,这一届学生还靠着我考大学呢。她又说,那你回来以后别忘了给我们带礼物回来。苏丙文说,没问题,小石就是一个典型的守财奴!我们都笑了,我说,苏老师,如果你能看见赵老师,替我向他问好,就说我们都挺想念他的。
放寒假了,快过春节了,苏丙文和他的妻子已经回云南了,他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怕他妻子不高兴,李歆他们去了,回来以后,李歆说,我怎么发现他们都不高兴啊?是不是在闹离婚?我说,你瞎说些什么?李歆说,离婚不更好吗?这样你就有希望了。
我说,李歆你给我闭嘴。李歆一看我真的生气了,就乖乖的把嘴闭上了。林依也要回海南过年了,毕竟海南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的爸爸妈妈,就像大连是我的家,这里有我的爸爸妈妈一样。李歆给陈夕放了两周的假,网吧暂时停业。其实陈夕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多了,自从李歆拒绝他以后,他就每天抽时间上网查学习资料。他对我说,我的确不能在网吧做一辈子,我想给自己充电。董毅和石晓璇两家商量好一起去北京旅游过年。只有我、林梓桐和李歆三个人没有打算,没有计划。
春节前两天,我和李歆去精神病医院看了看林梓桐,顺便给她买了一套衣服。路上,我跟李歆说,我自己一个人来看过她几次,我觉得她开始好转了,可是想以前的事情了。李歆说,这种病人好起来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一发作就失去理智。一个报童过来缠着我们买他的报纸,李歆看着那个孩子还算可爱,就买了几份,抱在怀里,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几份报纸却让我们闯了大祸。
我们看到林梓桐的时候,她正一个人缝十字绣,我们走进去,我叫她,梓桐,我们来看你了。她抬起头,一眼看见李歆怀里的报纸,忽然大叫起来,啊,不要杀我,不要让我考试,我不要考试。她从床上站起来,把被子、枕头、床单扔得满屋子都是。大夫听见了林梓桐的叫喊声,赶紧跑过来,对李歆说,快,把报纸扔掉,别让她看见。
然后跑到护士房间,说,赶紧加药,625号林梓桐又犯病了。二分钟后,来了一大群护士,她们把林梓桐按住,林梓桐大喊着,你们干什么?你们别杀我!我看着护士把药水推进林梓桐的身体里,而林梓桐的挣扎却无济于事。林梓桐凄惨的叫声划破了这安静的氛围,李歆吓得拉了拉我的衣服,我也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
林梓桐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嘴里一开始还念叨着什么,不一会就睡着了。大夫说,你们也不要害怕,在这里我们每天都面对像她这样的病人。你们注意以后别再刺激到她了,知道吗?我和李歆忙说,知道了知道了。
大夫又说,她现在睡着了,没什么问题了,你们先回去吧。李歆不放心地问大夫,她真的没事了吗?大夫说,没事了,你没有后多来看看她,有助于她的好转,但是千万要记住,别刺激到她。她是由于学习压力过大,高考失败才病的,所以在她面前,千万别提到学习和考试。
大年三十下午,李歆陪我去墓地看看我的父母,我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抚摸他们的照片,我跟他们说,爸,妈,过年了,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在一起过年了,你们在那里一定要记得包饺子吃。
然后我又陪李歆去看了看她的外婆,照片上的老人看起来很慈祥很和蔼。李歆没有控制住自己,哭了起来,她说,外婆,我好想你,歆歆现在长大了,能自己挣钱了,外婆,你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药。以后,歆歆还会来看你。
在回去的路上,我帮李歆擦了擦眼泪,我说,快过年了,我们都应该高兴,三毛不是说过吗,先走的是幸福的,既然他们都幸福了,我们还难过什么呢?可是说着说着,我的泪水也跟着流下来了。李歆也帮我擦了擦眼泪,说,好,我们都不难过了,走,我们回家。
三十晚上,我和李歆都缩在沙发角上忙着给朋友们发短信拜年。苏丙文回短信说他正和家人包饺子,董毅和石晓璇他们正在长城上,林依说她们一家人在她爸爸公司举行的晚会上跳舞。
午夜的钟声刚敲响,李歆就拉着我出去,说有惊喜。我跟她来到地下室,她从地下室里拿出好多气球,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气球,我想起上高中的时候,我和李歆也经常买好多的气球,把愿望都写在气球上,放飞它们,让它们在天空中飞翔。李歆拍着我的肩膀说,今天是除夕,小区里不让放鞭炮,我买了好多气球,我们把它们才破,也等于除夕了。我笑着说,好主意。
安静的小区忽然间变得热闹了,我和李歆笑着叫着去踩那些气球,噼里啪啦的,李歆说,这些气球把我们明年的坏运气都给带走了。
整整一个寒假,我都窝在李歆的那套大别墅里,李歆也陪了我一个寒假,其实,我们几乎不怎么说话,我看我的电视,她上她的网。
那天,李歆忽然对我说,萱子,我谈恋爱了。我笑着摸摸她的头,我说,你不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李歆却比本正经地说,真的,你要相信我。我说,你整天闷在家里见过男生吗?你不可能网恋吧?李歆乐了,她问我,网恋怎么了?
我说,真是没治了,在网上,他就是一条狗你也不会知道。李歆说,可是他本来就不是一条狗嘛!你太现实了,现实得有点可怕。我现实,我承认现在的我真的很现实,因为高中的时候我太不现实了,总幻想着我和苏丙文会有奇迹发生,可是,幻想了八年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所以,我只能现实了。
苏丙文他们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到了该上班的时候了,苏丙文从云南带回来好多东西,他送给李歆他们的都是云南的特产,送给我的是一个云南的特色小包,他对我说,这个包是我的母亲用针线绣出来的,送给你。
我很感动,那个小包很漂亮,他的妈妈绣了一只凤凰一条龙。我说,你妈妈真巧。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农家妇女都会做这个的。我当时忽然有一种想见见他妈妈的冲动,真想知道那个心灵手巧的妇女和我的妈妈有什么不同。
都开始步入正轨了,过了春节,我们又长大了一岁,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人生就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时间老人都不会停留。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度过我们的一生,没有留恋,没有期盼,只有长大后的无奈。
苏丙文来我的办公室聊天,他坐在我的对面,递给我一张写满字的纸,他说,春节我看见赵佩达了,这是他的联系方式,有手机号码,有QQ号码,还有e-mail。我把它放在抽屉里,我问他,苏老师,最近怎么样?
苏丙文苦笑了一下说,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每天都跟我闹来闹去。我问他,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他说,其实我一直都在挽回,我不想离婚,我们家很封建,离婚是被人笑话的。我说,可是你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苏丙文看了我一下说,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也没有办法。
董毅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萱子,高希泽明天就和Beverly去美国了,他让我通知你们,今天晚上好好聚一聚,也叫着晓璇。我问他,晓璇去合适吗?她会不会……?董毅说,你别管了,一会儿我通知她,好歹在一起好几年了。
我给苏丙文说,高希泽明天就和Beverly去美国了,他让我们都过去聚一聚。苏丙文说,还都是孩子啊,为了出国背叛自己的情感。我问他,那你呢?他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久。这种尴尬的气氛让我受不了,我问他,今天晚上有课吗?他说,让我想想,哦,今天晚上第一节课是我的,我看我还是不去了,都是年轻人嘛,我去了都拘束。我笑着说,苏老师,你才比我们大七岁,也不老啊。
晚上,我和李歆拉着林依去,林依说,我看我还是算了吧,跟人家又不认识,再说我不太喜欢热闹的场面,你们两个去吧。我问李歆,李歆,陈夕答应去吗?李歆说,他现在正忙着跳槽呢,哪有时间去?林依说,那我去找林依,我跟他一起在网吧里。
高希泽把酒会搞得非常华丽,朋友差不多都到了,只差石晓璇一个人了,我问董毅,你跟晓璇说了吗?董毅说,我跟她说了,她说她会准时到的。
近半个小时的等待,石晓璇来了,高希泽和Beverly看见她来了,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石晓璇走到他们面前,“啪”给了Beverly一巴掌,她说,Beverly,这是你欠我的,现在我还过来。高希泽对石晓璇说,晓璇,不要冲动。“啪”地一声,石晓璇又给了高希泽一巴掌,她说,这是你欠我的,我也还过来了。他们两个都捂着脸,没有说话,石晓璇说,你们真让我恶心。然后扭头跑了出去。
我对他们说,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她。我在后面追她,她在前面跑,等她跑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公路边上,我走过去拽起她,我说,走,我带你去天桥上走走。一路上,我们无语,我只听见她抽泣的声音。
天桥上的人很少,虽然过了春节,可是天气还没有变暖,石晓璇那清爽的短发被风吹乱了,我帮她理了理头发,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好凉。我对她说,晓璇,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受了。她紧紧地抱着我,很大声很大声地哭。我拥着她,拍着她的肩膀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这句话是苏丙文告诉我的,高中的时候,一不顺心就去找苏丙文,他总是用这句话来安慰我。是啊,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该过去的总会过去。
周六晚上,我们三个人吃过晚饭便坐在沙发上聊天,我问林依,林依,最近和董毅怎么样?林依说,挺好的,就是他脾气大了点。我说,男生有点脾气也是好的。李歆说,就是就是。林依问李歆,李歆,你那个网络男朋友怎么样?李歆说,他啊,一点脾气都没有,真让我受不了。
我已经把他的全部资料都掌握了,他叫吴思涵,比我大一岁,也在大连,不过跟我们离得很远,他在北边,我们在南边,在一家报社做记者,怎么样?挺好的吧?我讽刺她说,真无可救药了,智商比幼儿园的孩子都低。李歆生气地说,什么跟什么啊?凭我五年的上网经验来判断,这一定不是虚幻的。
林依说,李歆,你可真够时尚的啊。李歆只嘿嘿地笑。我问李歆,好久没有看见陈夕了,他现在怎么样了?李歆说,你们知道我那天为什么哭吗?因为陈夕在电话里说,李歆,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也是第一个伤害我的女生。当时,我还以为他会想不开,寻短见呢,可是事实却出乎我的意料,他现在很知道学习,还说要专升本,我看他比以前还精神呢!我说,陈夕真的做到了。
林依问我,萱子,明天是周末,有什么打算?我说,明天我准备去精神病医院看一个朋友,你陪我一起去吧。林依问我,你怎么在精神病医院还有朋友?李歆打趣说,我们的朋友真是遍布全国的各个角落啊!
我对林依说,她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学习压力过大,造成精神过度紧张,最后高考落榜,精神崩溃,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拿出我们的毕业照给林依看,我指着那个最文静最淑女的女孩告诉林依,这就是她,林梓桐。林依喃喃地说,真是太可惜了,真是太遗憾了,应试教育害死人,这句话一点也不过分。
天气很好,我和林依站在林梓桐的病房门口,我叫她,梓桐,我来看你了,还给你带来一个新朋友。林梓桐看见林依,就像是看见了久违的朋友,她跑过来,抱着林依说,萱子,你终于来了。林依被吓了一跳,她说,我不是萱子,你认错人了。林梓桐抱得更紧了,她说,你就是萱子,萱子,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过去把林梓桐拉开,她忽然就哭了,她对我说,我都想起来了,真的。我说,想起来就好,想起来就好。她哭着对林依说,萱子,我不是故意不和你们玩的,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我真的不能陪你们玩,你们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聪明的林依很快就明白了,她帮林梓桐擦干眼泪说,我都知道了,都怪我,只顾着工作,也不来看看你,别哭了,以后我多来看看你,好不好?
在回去的路上,林依对我说,看来以后我就是韩馨萱子了。我说,没办法,救救她吧,她真的好可怜。林依说,明白,我们一起帮她。
开学以后,我的咨询室又开始活跃了。我发现,现在高中生的心理比我们那时候的心理脆弱多了,他们现在面临着很多很多的问题,比如家庭问题、学业问题,还有情感问题。
石晓璇经常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说,现在的孩子和我们那时候真的不一样了,每天都讲什么另类、个性、时尚,你说他们放着好好的书不读,考虑那些有什么用?我笑着说,每个时期都有每个时期的问题,我们那时候,你和高希泽不是问题吗?我韩馨萱子不是问题吗?林梓桐不是问题吗?而且,我们的问题到现在不是都还没有解决吗?
好长时间没有上网聊天了,还真有点想它了。我把赵佩达加上,他正好在线上。我们应该有好久好久没有联系了,他是我们那时候的微机老师,是从云南来的那批老始中最帅最酷的男老师,当时和苏丙文住在同一个房间,隔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
你好啊,朋友。我跟他打招呼。
你好,你是哪位?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一直都记得你。
哦?你是大连的朋友?
是啊,你记得原来苏老师的班里有一个女生在一次微机考试中考了满分吗?
你是韩馨萱子吧?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
对啊,当初你们几个微机好的,我都记得,不过,只有你一个考了满分,所以我对你的印象特别深。
赵老师,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从大连回来以后,就在一所高中任教,一直到现在。后来结了婚,小宝宝现在都会叫爸爸了。
苏老师也结婚了。
我知道,春节的时候他来过我家,他告诉我,他过的一点也不快乐,很累。你现在过得好吗?
应该算是不错吧,现在在我们原来的那所学校作心理老师,和苏老师在一个学校。
就是我原来的那个学校吧?那应该叫你小韩了,没想到你做了心理老师,很热门的一个职业啊。
那你认为我应该做什么呢?
那时候看你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女孩,跟苏丙文一样,总认为你迟早会走出大连,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作心理老师有点委屈你了,你那时候不是喜欢主持吗?我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还是校园广播站的主持人吧?
大学毕业后,我去了海南,在一家电台作幕后主持,后来又回来了。
为什么呢?不是挺好挺适合你的工作吗?
那毕竟不是我的家,我不像苏老师一样,我想家,恋家。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以后慢慢告诉你吧。
你父母都还好吧?
他们,都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
去天堂了,死于车祸,在我上大学后不久。
对不起,我不应该……
没有关系,都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们的日子了。虽然有时候会特别特别想念他们,可是他们已经走了,再想也没有用。
你的确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
跟赵佩达说了再见以后,我没有下线,目光呆滞地看着屏幕,等待着苏丙文上线。我忽然萌发了一个念头,在网上又申请了一个QQ号码,起名叫做“小苏打”,然后,我加上了苏丙文。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换一个身份和他聊天,想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应该很晚了吧,苏丙文终于上线了,那个头上戴着博士帽的男生头像亮了起来,我用小苏打的QQ号跟他聊天。
朋友,聊聊天,好吗?
好啊,我正愁着如何打发这漫长的黑夜呢。
你准备通宵?
应该是的吧,心情不好,睡不着。
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为什么,就是心情不好。你是哪的?
大连,我在大连一所小学教书,你呢?
我也在大连,我也是老师,高中老师。
其实我也想教高中生,小学生太不乖不听话了,可是分配工作的时候我却被分在了小学。
高中生也有高中生的不乖不听话啊,而且他们的不乖不听话都很难管的,哪像小学生,冲他们吼一声吓唬吓唬就可以了,高中生才不吃这一套。
我大学刚毕业,刚参加工作,以后有不懂的问题还得麻烦你。
放心,我大学毕业都八年多了,经验比较丰富,帮助你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
我们是不是朋友啊?
是朋友啊,怎么了?
朋友还说谢?这不就见外了吗?
第一次聊天,虽然只聊了一些很普通的话题,可是聊得却很愉快,他那颗年轻的心似乎还没有改变,只是现实中的无奈让他变得郁闷和不快乐。他在网上跟我谈起他的高中生活,他的大学生活,还有他工作以后的生活,甚至都提到了我,他说,随着年龄的增大,随着交往范围的扩大,我发现在这个社会中,虚假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幸好,我没有因此而变得麻木,因为在我看来唯一的真诚源于那个女孩,那个固执的女孩,我感动,并且我也愿意同她在一起,可是,我做不到。
我没有问他关于那个女孩和他的故事,因为我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我,因为我害怕我再问下去,他的回答会让我伤心,让我绝望。
我们聊了一夜,窗外渐渐变白的时候,我同他道别。令我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把他的手机号码留给我,我感到不安,我问他,你为什么如此信任我,会把手机号码留给我?他回答,因为和你聊天仿佛回到了我的高中时代和大学时代,有时候还会让我想起刚参加工作的那段日子,我是一个比较怀旧的人。和你聊天真得很高兴。
我不知道是由于兴奋或者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我竟一点困意都没有,关掉电脑,拍拍坐麻的腿,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做点早饭。路过李歆房间的时候,我听到里面有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我推开门走进去,李歆正裹着被子缩在椅子上玩电脑呢。
李歆听见门响了,扭过头来,看着我,问我,萱子,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我反问她,你呢?你起来得不也挺早的吗?她低下头,一边敲打键盘,一边对我说,我一夜没睡。我说,我也一夜没睡。她夸张的看着我,问我,你没睡觉干什么呢?
我又反问她,你呢?你干什么呢?她说,我在和King聊天。我又问她,King是谁?她说,King是我男朋友,吴思涵。我说,哦,真厉害,我和苏丙文也聊了一夜。李歆说,萱子,说实话,你比我还厉害。我笑着拍着她的头说,还有更厉害的呢,快去休息吧,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