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疲倦的知了在绿荫间嘶叫着,热空气被鸣叫带动,在偌大的城市中流动。今年的夏天,好像热得马上要融化掉一样。
黑板上被特意留出来一块,班长用白色的粉笔写道:“离毕业还有XX天。”清秀的字体权威残酷地宣布着我们长大六年的友谊即将画上句点。于是,每天询问朋友以后在哪里上中学成了必须的事情:“哎,以后在哪里奋斗啊?”“可能去三中吧......”“真的?”“我也不知道大人怎样安排的.......”“不在本地么?”“不在。”
“那真可惜,再见了。”每次听说有人决定去异地求学时,心中便不由这样想。可是,现在,在本地的同学们,也这样跟我告别了——因为我也成了去异地的一员。
“哎,真的要出去?”小异突然把脸凑过来,带着希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浑身不自在。我拍拍她的肩膀,把她的希望泯灭了:“别难过。”她还是盯着我,只是多了一份闪亮的泪光。过了一会,她把脸转过去,我听见含糊的一句:“你可真委婉。”然后是嘤嘤的哭声。我咬咬下嘴唇,趴在上面满是我辉煌涂鸦的课桌上,忽然听见了窗外早鸣的蝉“知了—知了—”,好像在吟唱一首离歌。
同桌用胳膊肘碰碰我,“哎,上课了。”我立马直起腰来,可看到的却还是喧闹的教室。“可恶,又跟我玩这招!”我愤愤地低声骂到。可心里不知是很高兴的:“做了两年同桌,你还是很了解我啊。”“真的要走?”同桌边整理课桌边问我。我重新趴回桌子,“可以不聊那个话题么?我怕把你也弄哭了。”“切,起了那边你天天哭!”我开玩笑似的轻轻推了他一下:“谁说的?我天天笑!祝我摆脱你们这一群抽风小子!”同桌也笑着推我一下:“说话怎么还这么毒呀?去了那边再这样可会受那边的人秒杀的!看在跟你做了六年同学两年同桌,天天被你人身攻击还大无畏帮你解决作业问题的我份上,别走好不?——我还没报仇呢!”他好像有点生气。我也无奈地叹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同桌丧气地摇摇头:“今年的夏天来得早,树也绿地早,蝉也叫地早啊......”哦,是么?
树——教室的窗口,正是一株黄角树的树尖,有时有一两枝纸条伸进来,灰色的树影映在白色的地板上。我站起来,趴到窗口,努力寻找希在一个星期前为我挂上的许愿瓶。希,你要我生日时来摘,可是那是我已经不在这里了,我怕那树越长越大,于是我再也看不到你为我许的愿了。找到了!瓶子在树枝上摇摇欲坠,在阳光下反着光。我伸手去抓,哎,差一点!哎,还差一点!我拉起同桌,叫他帮我。可是比我高出半个脑袋的他也拿不到。我真怀疑我可爱的希班长是怎样弄上去的!我便放弃了。
日子还是不留情地消逝了,夏末的时候,有很多同学打电话、发短信给我,他们说再见了,叫我要快乐,还自恋地说别太想本帅哥美女。到了新学校,我从没有哭——因为他们叫我要快乐。我没有再损同桌的自尊心——因为她不会像以前的同桌那样包容我。他们说,我们都该长大。我在那所所谓的学校听见了那个夏天最后一声蝉鸣,撕心裂肺,好像要消耗掉剩下的生命。不再潮热的风吹遍了整个新学校,把我的世界割据成一块一块。
第一次放月假,回到家,弟弟神秘地对我说:“姐,我们教室窗口的一棵树的树枝长了进来,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我惊讶地望向他,他很满意我的反应,摇着脑袋得意地说:“一个许愿瓶!我记得上面写什么友谊什么地久的......”我心中一阵酸痛,我不知道怎幺给弟弟说,过了一会,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署名是不是希?”弟弟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赶到眼睛迅速胀痛,立马仰起头,可是还是没有抑制住眼泪——
记忆里是你们的笑脸,陪我走过了被蝉鸣破碎的六个夏天。
写下这篇周记时,我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也许它写得很差很差,但这无疑是我用过最多感情写的一篇文章了。到现在,我好像还能听到09年夏天的蝉鸣,看到窗外黄角树茂盛的枝桠,以及夏日特有的润湿的触感。那些离别的悲伤跟随空气细枝末节地渗透我每寸肌肤。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