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余老师和同学们,我是被人类称为“爱与美之神”的维纳斯。听了你们在学习《米洛斯的维纳斯》这一创新思维课上的争论,我再次哑然失笑了;为著名艺术家的浅薄,为日本作家清冈卓行疯狂的固执。因为我偶然的一次断臂,给人类留下了一点空白。
自从1820年我被发掘于希腊米洛斯岛以来,人类已经围绕我的断臂形象美不美争吵不休了一百多年了。其实,这是只见皮毛不见灵魂的梦呓而已,肤浅的争论只具有跳蚤一样的意义。刚才课堂上,余老师转述罗丹的话说我是“神品中的神品”,“抚摸这座像的时候,几乎会觉得是温暖的。”那位头发像刺猬叫王苏苏的同学,举手站起来说:“老师,罗丹是不是发高烧时摸的呢?怎么我摸着是冰冷的呢?”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我觉得罗丹真是神经病。余老师温和地笑了笑,又套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话评价我:“她的轮廓的美胜过活人的美。”王苏苏又呼地站起来问:“老师,请问您是愿娶活的师母,还是残疾人维纳斯呢?”一阵哄笑。余老师惬意地笑道:”“两个都要。一个是女人,另一个是情人。”整个课堂突然弥漫着一种浪漫而兴奋的气息……王苏苏说的是大实话。我是个失去双臂的残疾美人,因为一次偶然的事故。
这些对话仅是这节创新课的序曲。随着余老师梦幻般的娓娓道来,你们争论的焦点就集中在清冈卓行文章里提出的“维纳斯为了如此秀丽迷人,必须失去双臂”上了。余老师是清冈卓行观点的支持者。他以诗一样流畅精彩的语言分析道:维纳斯失去了令人销魂勾魂的美丽玉臂,却出乎意料地获得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空白的艺术效果,向人们暗示着可能存在的无数双秀美的玉臂。这一双变幻无穷的玉臂,正浓郁地散发着一种难以准确描摹的神秘气氛和多种多样可能性的生命之梦。这种被西方现代接受美学称之为“残缺美”的东西,其实就是中国古代文学艺术“空白”理论的翻版……余老师狡黠地望了一眼王苏苏,问:“同学们,你们同不同意清冈卓行精辟独到的见解呢?”“不同意!”一片夹杂着笑声的异口同声。“为什么呢?”余老师加重了得意的语气。可是,这次帅得一塌糊涂的王苏苏却傻眼了:他似乎掏不出反驳的理由了。
突然,那位文质彬彬的谢娜娜扶着眼镜,倏地站了起来:“我认为维纳斯的美,与断臂不断臂,空白不空白,并没有多大关系。全臂的维纳斯也是美丽的,因为她首先是个能让小伙子激动得发抖的大美女。如果她是‘恐龙’,即使断臂了,留给欣赏者无数的想象空间,也是让人做恶梦的!”哗——啪——课堂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余老师激动得手在微微颤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位谢娜娜真是厉害!是的,如果我没有姣好的容颜,丰腴的前胸,温婉的曲线,匀称的身材,庄重的表情,典雅的气质,又怎能使人赏心悦目呢?法国巴黎卢浮宫“镇宫三宝”之一的胜利女神像,丢失的是头颅,也是美仑美奂的,因为她也是一位光彩夺目的绝代佳人。不过,这些都不是最最重要的。
请你们不要为我断臂美不美再争论不休浪费时间了。无论断臂还是全臂,作为爱与美之神,我应该算是姣美的。说实话,我更愿意是全臂的维纳斯,断臂仅仅是一次偶然的事故。其实,你们人类似乎还不明白艺术的原理:肉体的空白是低级的,而灵魂的空白才是高级的!
看看我美神的眼睛吧,就像看蒙娜丽莎的微笑。它才是我留给你们人类的最好礼物——永远猜测不透的一点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