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放出万道金光,从树叶间照射向大地,照在草地上我那雪白的豹身上。我的模样长得很讨人喜欢,圆耳短脸,鼻吻如墨玉,眼睛如蓝宝石,背部厚密的长毛碎银般地闪闪发亮,身体细长呈流线型,配上一条优美绝伦、蓬松的大尾巴,令人赏心悦目。我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雪妖。
这是我一年来第一天的野外生活。一年前不到半岁的我,不幸掉到猎人的捕兽陷井,我离开了亲爱的妈妈,开始了我的“家禽”生活,和一群狗生活在一起,过着非狗非豹的生活,这些习性严重影响了我以后的捕猎。由于我们豹类数量稀少,属于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也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最终我还是被送回了大自然。
回归大自然的我,望着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呆呆地站在那儿,痴痴地望着天空。在我们豹类30年的生命旅程中,一岁到两岁是跟着妈妈学习捕猎的最好时期,可是妈妈在哪儿呢,谁来教我这些呢?接二连三的捕猎失败,我连一头小公猪也捉不住,我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就这样又过了半年多的时间,我这只缺乏捕猎经验、初出茅庐的少女雪豹,生活窘迫,日子难熬,我每天仅靠放我回森林的两个人类给我的六磅肉维持生命,我越来越瘦,已经是皮包骨头了。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儿出现了……
又是一个饥饿的早晨,我正有气无力地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突然,从茂密的树林里走出来一只母豹,她的头上有七颗星星似的花纹。我对北斗母豹不感兴趣,我那铜铃大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北斗母豹嘴里叼着的盘羊,一滴晶莹的唾液从舌尖流淌下来。北斗母豹拖着盘羊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夺过盘羊,咬着羊腿,豹吞豹咽地吃起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只母豹并没有发怒,而是慈祥地望着我,竟然还过来舔我的尾巴。一股熟悉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哦,是妈妈的味道,她是我的妈妈!在我们动物界,气味就是身份证。妈妈好像比我更激动,发出绵长的吼叫,我兴奋地钻进妈妈的怀里,尽情享受着母爱的温暖。我也知道了,现在我还有三个正在待哺的弟弟妹妹。
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开始教我狩猎的本领,妈妈不会因为我年龄大还不会捕猎而看不起我,妈妈也不会因为我笨得让一头牛踢伤她而骂我,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真快乐!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妈妈每天忙碌地奔波在我和弟弟妹妹之间(因为我们豹类有规矩:上一窝的孩子不能和下一窝的孩子共处。)瞧!在妈妈的精心照顾下,我的皮毛鲜亮、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可是妈妈因为劳累,却憔悴不已,足足瘦了一圈。那段时间我尽情地享受着浓浓的母爱,淋浴着阳光的温暖。可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我和妈妈在草地上追一群牦牛,眼看就要追上了,牛突然转身,用它尖锐的牛角撞击我,顿时我色彩斑斓的脑袋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印,妈妈心疼极了,用舌头轻轻地舔着我的伤口,我忘记了疼,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刻。突然,妈妈停住了,抬头望望天空,正是中午,妈妈又要回去照顾弟弟妹妹了。我多么舍不得妈妈离开我呀,那一瞬间,一股妒忌的火焰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跟着妈妈走,可是在妈妈警告我若干次后,我仍是我行我素,妈妈终于愤怒地扑在我身上,大吼着。我吓坏了,惊呆了,妈妈从没对我凶过,更别说打我了。我愤怒了,偷偷地跟着妈妈找到了弟弟妹妹住的山洞。我悄悄地藏在草丛后,打着心中的小算盘,我要把妈妈的爱只属于我一个。
一夜过去了,天朦朦胧胧泛起鱼肚白,妈妈从洞里走了出来,准备叫我起床,教我本领。我看妈妈走远后,一声不响地走进洞里,把正熟睡着的弟弟妹妹置于死地。然后悄无声息地把他们扔下悬崖,我要毁尸灭迹,可就在这时,没有找到我的妈妈像一阵白风似的跑了回来,她看到了弟弟的尸体,她明白了一切,她疯了似的向我冲来,按倒我,咬住我的喉咙。可就在最后那一刹那,妈妈放手了。她悲痛到了极点,朝天长吼,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带着永不愈合的心灵创伤,走向了贡黎山。现在的我又恢复到了一年前的那样,又瘦到了皮包骨头。被饥饿所迫,我咬咬牙,又干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跑到豺狼群里打劫,虽然我们豹类有雪山霸王之称,可是豺狼群狼多力量大,他们辛苦猎到的食物也不愿被我劫走,他们死死咬住了我的四条腿……
想想我三岁还不到,竟英年早逝,还死得这样惨。在临死的那一瞬,我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假如我不那么自私,不背着妈妈去杀害还在吃奶的弟弟妹妹,如果我能体谅妈妈,正确对待灾祸与苦难,与弟妹共享妈妈的关怀与疼爱,继续跟着妈妈学习狩猎知识,我现在还会死于非命吗?与其说自己是被豺狼群害死的,不如是说是被自己的贪婪和自私害死的。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我为自己奏响了一曲雪豹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