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琐冗杂的日常混合成五彩缤纷的调味料,伴随着轮轮日出,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窗外的鸢尾花开遍了整个院落,衬在绿影斑驳的石板墙上,因为秋分的缘故,还有一层浅浅的光晕打下,照在屋顶破旧的玻璃瓦片上,台阶处少年时代的画作仍保留着没来得及洗去,杜鹃花下的小匣子里揣着一张皱褶不平的老照片,酒红色的身影缓缓下蹲,将她拉回了那年··...·
窗外日光弹指间挥洒,墙纸陡然换新,原本空旷寂寥的教学大楼传来熙熙攘攘的推搡声。“酒桑!等等我!”跟在红色裙摆后小步奔跑的女孩叫雨嘉,酒桑十五岁那年最好的朋友之一,性子大大咧咧,梳着当下流行的双马尾。“你慢点!不知道今天谁这么倒霉惹了严老师,这作业布置得忒多了!他临走前还瞪着我们,那样子真的···...”耳边是小姑娘熟悉的清脆笑声,酒桑有些恍惚。“最后几天了啊!”雨嘉嘴边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真快啊······不过听说各个班委已经在征集毕业典礼曲目了。”“我听说了,不过光是咱两人不够。”酒桑有些惋惜地看着她。哪能想到是低估了雨嘉的能力。次日早上,四五个素不相识的男女生齐齐被拉入文艺教室,在微妙且尴尬的气氛中组成了一队。当年以F4为代表的组合风靡一时,五个少男少女跟了风,起了个响亮的名字“super5”,以雨嘉为首再加以夏果、浩天、木禾,以及酒桑的加入,零零碎碎地拼凑起一段青春。那时正值立夏,艺术教室紧挨着一方小池,常常传来鸟雀鸣叫嬉戏的声音,花朵开得格外大、格外艳。酒桑穿了新买的红裙子,浩天托母亲从家里搬来了电子琴,木禾笛子吹得好,倒也愿意锦上添花,雨嘉从别处得到了一把小提琴,拉起来脆脆的,大家伙一致拍手叫好。夏果不会乐器,好在歌唱得不错,深得同学拥戴,顺理成章地成了主唱。
夏天的温度极高,烤得人身上都热乎乎的,相比往日多了几分心浮气躁。不是所有的事都能一步登天的。“刺啦”一声,刺耳的声响从文艺教室直直冲出,酒桑的裙子被撕开了一条缝,显得狼狈不堪-杂乱无章的钢琴声毫无韵律可言,错乱的步伐使得笨重的高跟鞋压住了裙摆的边角。酒桑的眼眶顿时红了,指着脸奔了出去。一旁的雨嘉也跟着冒起了无名火:“都几天了?
连调都没练熟,害得酒桑出洋相!”浩天低着言不发。“是她自己非要穿成那样,她不知道这样影响排练吗?果和他玩得近,此时也有些看不下去。窗外的夏蝉有些浮躁地叫着,衬得气压愈来愈低。
“行了,不就是破了条裙子,至于吗?”雨嘉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众人凉薄的目光,两手重重将琴摔在木制的粗糙地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就这样吧,都别练了。”随着摔门后发出的巨大响声,偌大的空间再次归为平静。木禾从台阶上起身,悄无声息地将笛子安置在地上,默默走出教室,连带着门发出微不可觉的吱呀声。只剩夏果和垂着头的浩天停留在原地,随着琴盖合上的一瞬间,结束了闹剧。
星月疏朗的晚上,所有人都无法安眠,点点星光洒下,鬼使神差地停在了文艺教室的室牌前头,五个模糊不清的黑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心照不宣。皎洁孤寂的月亮衬得气氛越发悲凉,十只臂膀紧紧相拥,迎着微弱的光亮,小声地啜泣着······
时间的缓冲让五个少年熟络了起来,对过去既往不咎,流露最为质朴的性情,偶有闹矛盾的时候,也像细沙一般,一拂即过了。谁解开了谁的鞋带,谁偷偷将作业捎上,谁又丢了哪些东西。烦琐冗杂的日常混合成五彩缤纷的调味料,伴随着轮轮日出,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就这么一天天,一天天,时光像是飞箭似的滑走了,除了经过太阳烘烤的徐徐清风留有温热,不再留下些什么。整洁如以往的电子琴前,浩天还在为典礼做着最后的准备,夏果趴在案上,随着悠远婉转的曲调轻轻哼着。酒桑换上了钟爱的红裙子,木禾默默擦拭着千辛万苦恳求来的上好笛子,雨嘉也抱着小提琴愣愣发呆,没有人说一句话。早已经记不清是谁先叹了口气,捎带上尘埃落定的悲凉,五个青春时代熠熠发光的少年已然哭得泣不成声了。再次穿过熟悉而又陌生的走廊,他们互相看着,用眼神无声地给对方打气。巨大绸布后的舞台上,缓缓流淌出懵懂的少男少女们最为熟识的歌曲,“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就如电影里演绎的一样,那群男孩女孩,在属于他们的“小时 代”中,落下帷幕····
天凉转秋了,中午的风吹得红黄间隔的落叶四处飘散,窸窸窣窣的声音唤醒了酒桑。她仍环手坐在冰冷的板阶上,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拾头一看,是那群熟悉而陌生的伙伴。钢琴再次被弹奏,敲击出沉闷坚定的声响,顺着音乐流向了远方·····
“我们也曾历经苦辛,到处奔波流浪··....”
“同声歌颂,友谊万岁,友谊地久天长。”
他们的故事如那年夏天的花,绚烂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