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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能够到达的地方有三种。第一种需要爬下床穿好衣服,打点好脸面才能前往,比如说饭馆,课堂,张明的家;第二种只要躺着就能到达,比如轰隆作响的铁轨,情人的体内,某些充满切割声的人工声场;第三种只能在梦里到达,比如河沙底下,老虎的毛发中。有个地方是三种方式都可以抵达的。
当你以第一种方式到达,你遇到的将是两个手持二胡的盲人,自顾自地拉着琴,破碗被他们顶在头上;第二种方式之中你会被大棒重重地敲击,忍受着疼痛是没有用的,十秒钟之后你一定会被迫离开。如果你是在梦中抵达的,醒来之后你会忘记梦的一些部分。你记得的只是必须穿着睡衣,在街上惊慌地躲避那些车流。在你的身边有一张因为过于矮小,显然不是提供给你坐的椅子,上面耷拉着一张印在玫瑰红色布上的照片。上面有两个人,你只记得其中一个是男性,并且不是你。而实际上,像无数个夜晚一样,你躺在床上因为孤独和梦魇而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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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在饭馆布满灰尘的桌子上写着情人的名字。菜点了很久还没送来也不以为意,就按照平时就餐结束的时间站起身来,还擦了擦嘴。他离开之后,一位年轻的女服务生拿着抹布擦掉了那个名字(或者说擦掉了那几个字母隶属的一小块灰尘),但忽略掉了桌子的其它部分。转身回厨房的时候,她的双肩不停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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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没有可能见到我,于是朝你相反的地方飞去,见到了我遗忘的一些故事,向它们告别,面对灰色的办公楼短暂地滑翔一段时间。当我见到你的照片时向你敬礼,看见它们正慢慢变黄,但在越远离你的地方,它们就越是崭新、结实、难于被时间所吞没。就像飞机上见到的情景一样――云朵,青天,云层淡薄的地方你每秒30桢的逐渐年轻的面容,如此往复。于是在到达传说中的雪山之前我终于因为幸福而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