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教室里,流着泪,想着往事。
小时候,家里特贫困。爸爸一跺脚去外地打工了,他要靠廉价出卖自己的体力养活一家人。那时我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那时,上初中的二姐每周末都不得不拿点伙食费,母亲在姐兜里塞了五块钱,但我知道,家里就只剩下六毛钱了。但母亲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的头一天,家里没菜吃,早上,母亲就捣弄了点稀粥,从小缸里夹了点萝卜干,娘俩凑合了一顿。正午,母亲在秋后残枝败叶的园子里终于寻了两三个皱巴巴的茄子,炖了晚上娘俩吃。
第二天,母亲真有点愁了。她去做小工,帮瓦匠运运砖头,和和泥,这可是手脚粗壮的爷们儿才干的活啊。一天下来,母亲累得差点没了命,而赚的那几个钱又不能一时到手。那晚,我看见月光下,母亲坐在井边偷偷地哭,而我也躲在墙角陪着母亲悄悄落泪。只要我一天饿不死,我就绝不能让母亲再流泪了。
第三天,天还黑黑的,我就揣着个袋子去野外找蝉衣,蝉衣在败叶的树上、干枯的蔓藤上甚至沟壑的杂草上,冷冷瑟瑟地颤着。蝉衣可入药,能变钱。母亲也不找我,继续去卖命。我在外找了一整天,手被划破了个口子,身上粘了不少灰尘和草屑。我到家,点了煤油灯,看到母亲睡在床上,我央她起来吃点东西,她说她太累了,想睡觉。我望了望菜碗里的萝卜干儿,再看看我手拎袋里少得可怜的蝉衣,又落泪了。
接下来的两天,我依然去找蝉衣。母亲依然去干活。每晚看到母亲累得不成样子,我只有流泪。我好恨自己无能!——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母亲终于累倒了,是几个瓦匠把她抬回家的。回家后就发起烧来。我默默地流着泪。那天母亲睡了一整天,我用找到的蝉衣去药铺换了点退烧药。傍晚时,母亲的病终于轻了些,说,想吃粥。我含着泪,一把草一把柴用草锅烧了点粥,烧好后放在床沿上。母亲望着那碗黑乎乎的烧焦的粥,一下抱住我,哭了,说对不住娃们。我流着泪说,我以后一定让你天天吃白米饭,天天吃肉!母亲哭得更厉害了。
二姐终于回来了。她什么也没说,又从兜里掏出那张五元钱,塞给母亲。其实她早知道家里所剩无几,而她竟吃了整整一周的白开水泡饭啊。我看着瘦弱的姐,跑到墙角,又哭了。
今天,千里之外求学的我,一个人默默在教室里用文字回忆往事,想念家人,不知不觉,泪打湿了文字……